!什麼到山上去寫醫書,根本就是填土坑去了!想到這裡,他膽戰心驚,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柳大夫發現了那些屍骨,這還了得!
便將彩雲一個人晾在那裡,跑去給林旋兒報信,原是想告訴她不要對別人說起他們二人埋葬那些枯骨的事,誰想他剛跑到安仁院便聽說南辰要帶林旋兒出去,心裡一時著急,又無法將話說明,便只得牢牢把住林旋兒的腳。
他心裡也有自己的心思,想林旋兒上次因為救白露的事情得罪了芊芊,南辰自然不會放過她。
後來又聽白露騙他,兩頭顧不著,又怕彩雲真被配了出去,便過去了,誰想問清楚之後再回來,已經太遲了,只看到林旋兒上車。
他不過輕輕一句,林旋兒坐在馬車裡,只覺得電掣雷擊一般,沉沉地悶了一路,只覺心中七上八下,他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
那些人不過是沒有治好老太太的病,怎麼就至於要死了呢?那麼殘忍的手法!
難道以往那些好的,都是假的麼?
他怎麼能夠一面表現得胸襟曠廣,一面就因為那麼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毫不留情得置人於死地?
想來天佑憂心自己的安危,才會冒死過來告訴自己這個。
但她心中並不太擔憂。
眼下他們並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替代自己,老太太那裡還需要他。
這個男人或許冷酷無情、殘忍至極、讓人人都聞風喪膽,便是那個什麼鍾離,也不等他問就怕得自盡了,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雖不能扇枕溫襲,但卻無忝所生以慰藉老母,只怕在外頭辦事,多半也是為了化解老太太心中的恨。
老太太如今顯然太喜歡自己了,便是老太太那邊,自己也還有利用價值。
除非,他找到比自己更適合照顧老太太的人,便會將自己也埋葬在深壑之中,一如那些無主的枯骨。
心中正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馬車停了,英介掀開簾子,輕笑道:“到了,先生!”
林旋兒探出頭來,只見這時城郊的一個別院,如今這裡只有英介趕著馬車,車裡坐著自己,前頭那些騎著馬的人都不見了。
林旋兒踩著腳凳下來,回頭看英介正幫她把包袱拿出來,便問:“其他人呢?”
英介輕笑道:“都陪著三爺回城去了,咱們的馬車太慢,不趕趟,這會兒去了,也只怕早就關了城門了,三爺便吩咐我帶你到這裡暫歇一夜,明兒個他來了再一同走。”
兩人安置好了。
一個乾淨的房間,輕簡無修飾,最顯眼的大概就是她自己的那幾個包袱。
英介將東西放好,命人去傳飯過來,又才勸道:“明兒個咱們要趕路,這些個東西都放在這裡吧!讓他們好生看著,只撿幾樣隨身帶的就罷了。”
林旋兒轉頭看著他,輕聲探問:“三爺,到底是什麼人 ?'…'”
卷一 昔日又復來 106。赤子
106。赤子
正忙著將行李碼在櫃子中的英介,忽然聽到林旋兒這樣問他,便如臨大敵一般,忙站住了,半晌才漲紅了臉,小聲回道:“先生對嫚香恩同再造,本不應該隱瞞,只是,三爺的身份事關重大,咱們都起過誓,不得洩露半句,倒也不單是這不得好死的話,也有三爺待我恩重如山,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告訴你他是什麼人。”
林旋兒見自己不過隨口一問,便牽出他那麼多的話來,便釋然一笑道:“我不是問你他是誰,想是我沒有說清楚,你誤會了,我只是問你,三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
“先生問的是這個!”英介憨然一笑,如釋重負,才忙回道:“我說不好,也不會說,但我聽得說出先生講的一個詞用來形容他倒是蠻貼切。”
林旋兒笑問:“什麼詞?”
“赤子之心。”英介說這話之時,滿臉都是崇敬。
林旋兒心中自嘆,英介本就是個老實人,又受了他的恩情,想來經常伴著一處,也不定知道他那些行徑,即便知道了,也該說是為了大義,這英介自不會深思。
何況,藏於深山之中,英介不過匆匆來去,從何得知。
想了一想,便作罷。
英介見她表情十分苦悶,便又安慰了她兩句,說些三爺既應了你,必定是要帶你回去瞧瞧的,不過這事實在趕,所以先辦事再回家之類,說罷才出去了。
林旋兒自知今兒白露做的這些,讓自己變成了這些男人中的“異類”,但細想之下,自己本也就是個異類,便釋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