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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縉王摘下旁邊的一棵新鮮的葉子,嗤笑道,“情勢不明,東宮未定?父皇驅趕著他的小兒子去守社稷的城門時,不就早就定下了嗎?”他將那綠葉一點點撕碎,仰頭大笑,“兒臣兒臣,他想要我做的恐怕只是臣,不是兒!”

老謀士聲聲泣血,“那殿下就甘心了嗎?”他追隨著縉王已經有十餘年了,看著他從少年長成可堪大用的大丈夫,又走到如今這副田地,“殿下,懷昭太子優柔,其他皇子也不足以擔當,在臣的心裡,只有殿下,才是正真的東宮之主。”

年過八旬的老人倏地跪了下來,他身後計程車兵也齊刷刷的跪了下來,“殿下,請三思!”他們看著自己擁護的君主眼神中終於有了異樣的神采時,終於安定。

他們屯兵于山上,夜越來越深,山上除了飛禽之聲再無其他,到了酉時時,士兵忽然抓捕了一個布衣的青年,那人坐在馬的屍首旁邊,卻不像是奸細。

“嘿嘿,小人就是出遠門,碰上貴人,真是巧的很!巧的很!”

李胥端詳了一會兒,總覺得這人的眉眼似乎在哪裡見過,他見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也不深究了,只命人將他綁在大樹上,不要走漏風聲就好。

鍾簷卻認出了李胥,他年幼時曾與李胥有數面之緣,但是李胥注意不到他,他卻對這位龍章鳳姿的六皇子殿下有印象的很。

他被人綁在大樹上,知道縉王也沒有殺他的心思,只是默默等待著。

那一夜是大晁命運的轉折點,鍾簷卻被綁在大樹上曬月亮喂蚊子餵了一夜。

到了長夜過半的時候,事情終於出現了第一個轉折,也不知是哪個小卒先聽到第一聲喪鐘的,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一聲一聲的喪鐘從徹夜燈火通明的都城裡散開,傳播。

煤油燈下織布的婦人突然停止了紡織,弄巷裡搖著骰子的醉漢也忍不住抬頭看,停鶴居里勾描山水的廢太子忽然走了筆……幾乎所有都停下了原本的事情,他們注目,推開窗,仰望,將目光投向那明晃晃的高牆之內,城外山上計程車兵不約而同的朝著那個方向行叩拜大禮。

所有的人,幾乎是同一瞬間知道,他們的君主駕崩了。

——長達幾十年之久的太宗之治結束了,成敗功過,都已經蓋棺定論。

整個過程中,只有一個人沒有跪下,他立在山坡上,靜靜望著他剛出來的城池,那個有著最紛繁的榮華也有著最殘酷的陰謀的都城,它出現在邊境無數次輾轉反側有家歸不得的夢,如今,他要堂堂正正的走進去。

當所有人都換上喪服的時候,只有李胥換成了戰袍。

“三軍聽令!”

隨著號角,整裝待發,他們如同潮水一般湧向那座城門,打的是“誅妖相,清君側”的旗號。

到了後半夜,內殿終於被涼如水的月光所浸然,巨大的棺槨停在內殿的鐘簷,空無一人。

過堂風呼呼的吹過,蕭無庸站在內殿的側門邊上,可以清晰無比的看見那匍匐在殿外的皇裔和大臣,他的右手握著黃綢面的聖旨,端詳了許久,最終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一個皇子的名字。

——李昶

他皇城外面慢慢紅透了的天空,似乎能夠聽見車馬粼粼的聲音,他知道,他們正在朝皇宮的方向行軍。

“要來了嗎?既然造反了,怎麼能不為你安排個合適的理由。”他望著紙面上的內容,彎唇笑道。他拿著聖旨,鄭重走到百官的面前,“先帝有遺詔未宣!”

跪著的百官間有了一陣騷動,這個時候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無非是繼承大統這一樁,他一字一句的將詔書讀完,百官都有些呆滯,怔怔的看著蕭無庸。

“還不謝恩!”

皇帝最終選擇的是懷昭太子,倒也沒有這個可能。皇帝表面上雖然器重縉王,但是對太子卻更是曖昧不明,雖然廢黜了十餘年,卻始終不封地去國,這樣的不予理睬,也許也是一種保護。

也不知是誰先叩頭謝恩的,到了最後,絕大部分的官員都叩頭謝恩,就算是承認這位未來的君主了。

蕭無庸領著虛弱咳血不止的新君,一步一步的走到龍椅前面坐定,抬頭望去,遠處天邊被火光照亮,如同著火了一般,知道了縉王的人馬已經侯在了皇城外,比想象來得遲了些,但是還好,他們終於來了。

到了黎明時分,城門開啟,縉王的軍隊如同潮水一般湧進去,這一切幾乎是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發生的,因為東闕的百姓,禁軍,根本沒有想過縉王逼供這一出,等反應過來,六皇子已經立在了禁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