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吃痛“嗤”的一聲,迎上了落琴擔憂的臉面“怎麼了,有傷,你……”
落琴勉強的支起身子,忍不住翻動他的衣襟,想看個究竟。卻怕自己手腳不細,反而弄痛了他,一時十分躊躇,睫羽輕顫。
冷臨風內心喜歡,掛在臉面上,容色舒展,連疲憊都褪卻了幾分“瞧瞧,看來這受傷也未必是壞事,至少有人關心,有人惦記。”
“好,你那麼愛受傷,也不必假手旁人,就我來,省得旁人下不了狠心。”落琴心急,也不顧嫌隙,察看了他的傷處,刀痕深重,雖搽了上好的金瘡藥,可牽動筋骨,不可等閒視之,擔心之餘不免就說了狠話。
“說定了,就你來,別人我還不候呢,唉!別盡顧著輕薄我,我……”冷臨風話兒一畢,落琴這才發現自己已掀了他的衣襟,火燭之下,他上軀精壯,眸色越深,十分難懂。
“不,我不是……”落琴面上通紅,一收手,身子便往後靠,秀髮與他的襟扣糾纏,越拉越緊。
冷臨風只需低頭,便可以觸及她的面頰,那馨香與溫柔思慕已久,讓他渾身一熱,唇碎碎的落在她的鬢角微嘆了口氣“不是,不是什麼,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段落琴,你少給我躲起來,你要給我負責。”
“竟敢阻我,讓我進去”聽聲音便可知來人的性子,聲調高滿,又清又明,身份自然不俗。
她也不客氣,一把掀了簾子,甫一入內,便照耀的滿室鬥亮,如同鮮花明珠,壓得周遭傖俗且粗陋。
一身白絹嵌著暗底的青花,腰間的翠色比目芙蓉玉,甚是過眼,經她一穿,明媚又矜貴,更不說端著無比的眉目如畫,儂麗鮮妍。
“公主”冷臨風雖與她相熟,卻君臣有別,禮不可廢,立時立起。
“綦哥哥好不客氣,這位……”冷臨風剛要應答,卻聽她阻道“我來說,若我沒有猜錯,這該是回祁的郡主,大鬍子護國使的女兒?”
她手執墨色的軟鞭,通體呈亮,乃是稀罕的天蠶絲所制。鞭梢懸著一串紅絨小球,隨著鞭子的晃動一顫一顫的,煞是玲瓏可愛。
“不錯,思敏本就是我朝第一奇女子,聰明,靈巧,好事儘讓你佔全了。”
這一聲綦哥哥不免勾起了冷臨風少時的回憶,天子伴讀,本如履薄冰。倒是這個知情解意的“好妹妹”屢屢帶來些趣事,樂事。
回祁端王未裂土封王前,官拜護國將軍,先皇在世,兩國修好,互遞國書。
他也曾不遠千里做過來使,那時候公主不過十歲有餘,只記得他有一把老大的鬍子,便深深的記下了這個大鬍子的護國使,誰料,流年暗換,她依然記得這般清晰。
“月兒拜見公主”思敏公主,先皇長女,與當今天子仁慶帝乃一母所生,同胞手足,天下無人不知。
落琴因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行禮,只能在床榻上微微低身,這一拜,青絲松委,遮住了大半個臉面。
“抬起頭來我瞧瞧。”那思敏心中好奇,卻又偏偏瞥見了冷臨風緊張的神色,欲訴還休,好奇不免又多加了幾分。
落琴心中一訝,不料這位公主如此爽直的性情,不免思及晏紫瀾來,想來她也是這般任性,這般的真實,纏著自己,說不完的明諷暗貶。
自己總不受用,又不能與她起衝突,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可世事偏偏作弄,今日她自己得以偷生,竟想著她,想見見她,便是聽聽她的諷,得得她的罵,也是好的。
可……落琴緩緩的抬頭,腮邊有淚,不敢怨嘆,只是憐惜一個至情的女子,美夢破碎,從此寡淡。
思敏公主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大病初癒,瘦得如同盛江邊的蘆葦,風吹便折,青絲無光,眉目清愁。
可偏偏有一股難得神采,眸光流轉之際,幽姿逸韻,迥然自別,秀遠在色容之外,忍不住喃喃的說“你不可能是端王的女兒,絕無可能。”
此言一出,冷臨風與落琴均一驚,神色複雜難言。
落琴偽扮一事,除了她自己與冷臨風,玄天宗,知道的本就不多,難道這個公主竟然神通廣大,洞悉玄機?
“大鬍子王爺是個蠻子,食肉如鯨吞,喝茶如牛飲,生個大老粗還差不多,怎麼生得出你這樣的,該不會是假冒的吧?”這一句她說來順溜,可聽在落琴耳中,卻既好氣又忐忑。
言語是好意,乃是誇獎自己秀氣,少了回蠻之氣,可說的卻是事實,這個公主誤打誤撞,真料對了,自己自然就是個假冒的,只是這般坦蕩的實話,她究竟該如何往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