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三爺有些不自在,再仔細想一想,也覺得女兒實在可憐,於是他又猶豫不決地小聲問:“那要不,我把珊丫頭接回來?”
“接你的頭,珊丫頭是為了什麼才避出去的?還不都是因為你屋裡那謝氏沒事找事把她逼出去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見天兒的鬧得整個府裡不得消停。真以為肚子裡揣著一個就能無法無天了,別說還沒生,就算真的生了個兒子又怎麼樣?一個庶子還能比嫡出的大娘子嬌貴不成?等孩子一生,你趕緊把這攪事精給我送走,牛頭山別莊也好,別的莊子也好,反正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倪三爺頓時有些急,“娘,這不好吧。謝氏就算再有什麼不妥,您好生管教著就是。不管怎麼說,她也跟著孩兒生兒育女,於我們倪家也是有功的。”
“什麼功?”劉氏冷笑,“你是忘了素珊的孃親怎麼死的了?那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謝氏算什麼東西?她怎麼進的門全京城有誰不知道?有她那麼個娘,不說你心心念唸的她肚子那個孩子,就連二孃和四娘都抬不起頭。你再這麼護著那個女人,以後就怪府裡頭不管你了。”
倪三爺被異常強勢的劉氏嚇了一跳,半晌後才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而後又尋了個藉口匆匆地逃了。
“哎——”劉氏忍不住嘆了口氣,搖頭道:“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禍害。”
許嬤嬤道:“三爺就是心腸太軟了。”
…………
景蘭山離京城並不遠,出了城門後往西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山腳。倪家的別院離山腳還稍有段距離,不過並不遠,攏共也不過四五十級臺階。
隨行的護衛家丁將行李挑上山,下人們麻利地收拾院子,她們甚至還帶了十幾盆開得正好的白茶和臘梅,不多時,這個原本看起來稍顯陳舊老態的院子就呈現出了勃勃生機。
才將將收拾好,外頭的護衛忽然來報說有客人到了。素珊不由得一愣。
“客人?是哪位?”她狐疑地問。便是聰明如素珊,也想不明白這會兒會有誰來?她們出京的訊息怎麼會傳得這麼快?
“是我們。”外頭有個清朗的聲音道,緊接著,就瞧見一身華服的方五郎領著方六郎大步流星地進了院子。
“原本是帶了六郎去國公府致謝,到了府裡頭才聽說你出京了。反正我們兄弟倆今兒閒著沒事,就也跟著過來了。”方五郎素來放蕩不羈,行事並無顧忌,素珊知道他的脾氣,便也不與他計較什麼。
“原來是方大人與小公子,快進來坐吧。”素珊客氣地招呼道,又吩咐翡翠去煮茶。
方六郎皺著眉頭朝屋裡打量了一圈,不高興地道:“你怎麼住到這裡來了?可是在家裡受了欺負?你跟我說,我幫你出氣!”
方五郎瞪了他一眼,小聲罵了句“閉嘴”。
方六郎不服氣地辯解道:“我說錯什麼了?這才大年初六,大娘子就突然從家裡搬出來來,還住在這種偏僻又破舊的地方,還不是府裡頭有人欺負她?我聽說這山裡還有大蟲出沒,她一個姑娘家,還不得嚇壞了。”
倪家大娘子的身世可不難打聽,母親早逝,父親又偏寵個狐狸精,小姑娘從小就跟著太祖母在秣陵長大,直到前一陣才被接回京,在府裡頭住了沒幾天,又被打發了出來——方六郎都能腦補好幾出可憐兮兮的話本冊子了。
素珊笑著解釋道:“六爺別誤會,是我主動要搬出來住的。景蘭山清淨,附近又有個長靜庵,正好可以每日燒香祈福。我自幼就跟著師父在庵堂里長大,不覺得清苦,反倒比府裡還自在些。至於那什麼大蟲,我是不信的。景蘭山離京城這麼近,山也不算深,大蟲怎麼會來這裡,定是外頭的人瞎傳的謠言。”
她說的話方六郎一個字都不信,搖頭道:“雖說你是女孩子,可也別太柔弱了,該強硬的時候還是得強硬點。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你放心,我保準幫你撐腰。”
方五郎十分無語。
柔弱?他這個傻弟弟居然覺得倪家大娘子柔弱。真是個天真的孩子!
方家兄弟倆大老遠地跑過來看她們,總不好讓人家空著肚子走,素珊便客客氣氣地留了飯。
方五郎還待推辭,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六郎就已經高興地答應了,“好啊,正巧我肚子餓了。原本我哥還說去山上的景蘭寺吃素齋,我可不願意。這大冬天的,吃什麼素食,吃完了也沒力氣。”
“對了,”方六郎忽然想起什麼,又關切地問素珊,“你出來可帶了護衛?雖說景蘭山一向太平,可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