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傷心事,就是越說越傷心,蔣氏好些年不跟人提,一開了個口子,就止不住的倒苦水。兒行千里母擔憂,趙秉宰離京數載,蔣氏的牽掛就一直沒斷過。
眼見長子將近而立,膝下仍無子息,仕途上又不得志,四五年了還是一邊城小官,升遷無望,蔣氏可不得憂慮他未來的前程嗎。
誥命們見過兄弱弟強的,但像忠義伯府懸殊這麼大的真是生平頭回聽聞,慨嘆之餘也不免嘴碎,就把這事給傳了出去。
後來趙秉安讓爵,京中人頗多猜測是忠義伯夫人的緣故,畢竟趙懷珺寵溺幼子聲名在外。就算是在侯府中也有不少人是這樣認為的,包括蔣氏自己,都在知道小兒子讓爵之時捶胸大哭,直恨自己多言。
市井之間尚且如此,士林中就更不用說了,只差給趙秉安塑個金身供起來,到如今,往日那些詆譭倒是愈發顯得可笑起來。
如此德行,新帝豈有不準之理,硃筆一批,定下了世子歸屬,同時恩封趙秉安文華殿大學士,加賜四品中善大夫,領雙祿。
顧椿沒想到自己種種算計竟成了趙秉安的晉身法門,當即氣了個仰個。
內閣裡不可避免的要給趙家人騰個位子了,唐耀山踱步走出閣樓,微微轉回頭看向正東面的兩張桌案,邵文熙可真是辱沒了邵氏百年的氣節,他與趙家小子聯手做的這場戲以為沈炳文看不穿嗎,嫡長之名,嘲諷的又是誰……
唉,禮部第一個向皇權低了頭,他也得考慮考慮工部的出路了……
第231章
宮內勾心鬥角一個月,內閣總算是拿出了個章程; 雖然接下來還有的扯皮; 不過趙秉安已經打算功成身退了; 總得給投靠的新勢力留些機會不是。
與焦祿交接好御前事務; 趙秉安便被御賜轎輦抬回了永安侯府,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他就歪在轎中睡過去了。
府上幾位年長的少爺看著兄弟這副模樣,心裡也是百般滋味,宮侍們接了侯府沉甸甸的銀袋,樂得出力將人抬進內院。三房五房兩位夫人起初駭了一下,結果掀開簾子看著兒子那疲憊的睡顏; 真是心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些時日新帝沉溺朝政; 趙秉安作為心腹自不好逃懶; 乾清宮的燈燭燃到幾時,他就陪到幾時,已經有四五日不曾好好休寢過了,依著這轎框; 顛顛簸簸睡了一個多時辰; 對他而言也算難得了。
洗漱過後,邵媛馨正侍候著丈夫更衣,不料突然被人輕攬入懷,房中下人識趣的告退,好讓主子們說說知心話。
趙秉安擁著女人、孩子,心裡久違的安寧; 他什麼話都不想說,也什麼話都不想聽。
懷中人似是明瞭他心中所思,自始至終都緘默無言,直到他出門都只是溫潤的恬笑,目光淡然溫柔,趙秉安想那一刻她眼裡應該只有自己和他們未來的孩子吧。
“少奶奶,府上不是……”
“信一早就燒了,我沒看過!嬤嬤您若想繼續待在侯府,待在我身邊,日後就少提邵府。”
婆子苦了臉,她一心為著小主子著想,只怕小姐一再忤逆長房的意思會觸怒了大老爺,這女子惡了孃家總是不好的。
邵府上什麼打算,小夫妻倆心知肚明,邵媛馨不提,一方面是不願戳破這層窗戶紙,讓兩人之間赤裸的聯姻關係暴露出來;另一方面,便是她自己的偏向,日久情深的丈夫與步步算計的孃家,這個選擇當真不難。只是,她畢竟姓邵,生於邵氏長於邵氏,絕不會幫著丈夫算計自己的孃家,於她而言,裝聾作啞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外院書房裡,湖湘的中流砥柱皆在,趙秉安拱手見禮,便挑著右面軟榻坐下了。
這一個月,他們見縫插針的聊過幾回,孫坤與周瑞濤的案子被吏部咬得死緊,都察院查來查去,除了一些雞毛蒜皮,倒也沒翻出來什麼要緊的東西。
“子鏡(周瑞濤字)兄身上的干係不大,當初黃河臨嘯,吏部謫去的人原就沒經過他的手,不過是上一任郎中留下的爛攤子,剝離清楚應該就沒事了。”
“說得輕巧,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新帝初登大寶,黃河的堤口便撅了,淹沒的那幾個村落可死了不少百姓,朝廷不火速拿出個章程,民心怎麼安撫。”
“決提洩洪乃是國策,底下那些人也是拖不下去了,眼見春汛積衝,哪是區區堤壩可以擋住的。”
“唉,說來說去還不是銀子鬧得,地方衙門拿不出遷地補恤,老百姓就是想走也走不起啊。”
“叢嵐呢,他這個治河欽差就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