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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部分

一報還一報。他們雖是咎由自取,輪不到外人教訓,如今扯平了。”神荼絲毫不減張狂,好整以暇地扔出一張紙,冷笑道,“我用的藥寫得明明白白,有本事只管去解毒,莫說我絕情絕義。”

螢火撈在手中,想出手的念頭登即一消,轉身就走。神荼在後面喝道:“你不殺我?”螢火腳下不停,看他一眼的耐心也欠奉,神荼見他如風遁入府門,微微鬆了口氣,悵然若失地嘆了嘆。

他讓一個不敗的人倒下,技法再超絕,毒理再精妙,沒能贏得半分喝彩,甚至連他內心也覺愧疚不安。傷人容易,要折服人卻難,神荼在高牆外站了半晌,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此時佔秋與幾個婦人採辦了一堆物品有說有笑地回來,看到門口的少年不由奇怪。眾人往院子裡走,已是上燈時分,整座宅院黑漆漆一片,像墨跡不經意洇開了。

佔秋四下不見人,問過童子,方知出了大事,忙轉往披錦屋來尋側側。側側站在桐月亭裡出神,倩影單薄,彷彿冷風吹之即去。佔秋從屋裡看過紫顏出來,側側見面就道:“他沒知覺,藥汁液也灌不下去……”撲在佔秋懷裡哭。

佔秋摟了她不語,勸她稍進了小食,又與姽嫿合力,找出灌藥用的銀壺,將湯汁生生給紫顏送了下去。虧得佔秋老練,把諸般雜事安排妥當,打發螢火管束閒雜人等,府裡不致亂了秩序。

側側與姽嫿拿了神荼的單子參詳,無奈紫顏歷年來經手的藥物太多,常年中毒不是短時能釐清,兩人寫滿十數張箋紙,依舊苦思不得解藥良方。照浪插嘴不得,自行前往紫顏放醫書的瀛壺房翻閱去了。

幾日過去,紫顏毫無起色,側側守在紫顏床前終日不睡。姽嫿和佔秋心疼不已,強迫她去歇息,側側在床榻上張眼望天,逼得姽嫿用香料為她催眠。好容易小憩片刻,她又會從夢裡驚叫醒來,徑直衝去紫顏的屋子。

姽嫿攔不住她。那樣沉睡著的紫顏,即使鐵石心腸的照浪也沒勇氣面對,往往站在床邊就覺窒息,要逃到院子裡靜立半晌。佔秋沒了法子,推延迴文繡坊的日子,在紫府上下操持打點。姽嫿把蘼香鋪交託給尹心柔,每日與側側同吃同住,照料紫顏的同時還要看顧神魂不守的側側。

披錦屋的侈靡奢華,此刻成了往日的憑弔,翠玉碗、雕漆盒、琺琅杯、描金匣,無不勾起眾人的思念,尤其是裹著紫顏的那捲雲水紋金龍緙絲被面,更是說不出的悲涼。側側搬來他平素愛穿的衣物,堆在床頭床腳,姽嫿看了皺眉失笑,說:“放得滿滿當當的,活像祭品。”側側只待想笑,卻悲從中來,姽嫿自知多言,低頭傷心不已。

照浪幾日來短鬚滋生,憔悴似野人,不是在披錦屋外發愁,就是在瀛壺房翻閱醫書,把紫府走得熟門熟路,還挑了一間空屋自行住下。眾人懶得搭理他,煎藥、焚香、換衣、灌食皆有人伺候,照浪插不進手去。

他查不到相似的病症,拉了姽嫿質問:“你說是髓勞,為何他總是不醒?”

姽嫿喉間一哽,道:“如今連腦神也傷了,已加了厥症,我用了蘇合香、冰片、麝香、鬱金晝夜醒腦,還是徒勞無功。我……再沒法子……”

她起先是隱隱地哭,把嗓子刻意壓著,氣若游絲地嗚咽。慢慢地拖曳了哭腔,聽得到聲嘶力竭的啞,像險險要斷了的線,無止境地拉長。連日來的疲累折斷了她的精神,哭得乏了,姽嫿的身子香軟無力地一彎,眼看要倒下,照浪連忙伸手扶住,替她抹去了淚痕。

“不急,他一定能挺住,我們還有機會。”

姽嫿收了淚,冷淡地推開他,陌路般擦肩走過。

換在平日,照浪少不得要調笑幾句,這時心口莫明刺痛了一下,望了她的背影出不得聲。她的香淚染過的襟袖猶溼,彷彿一塊難看的印記,貼在他身上消不去。

照浪明白,這裡每個人心目中的他,都是個惡人。

唯一能以青眼待他的男子,卻不知幾時會甦醒。

螢火派往各地的人手陸續迴轉,從無佳訊,皎鏡大師雲遊在外,不知所蹤。

姽嫿記起當年皎鏡宛如讖語的話,什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聲道:“要他來救人,偏不知死去哪裡!爛神醫、破神醫,我非讓師父不理他,看他神氣什麼!”罵了一陣,又生悲涼,徑自走到了外面無人處,對了殘紅敗草偷哭。

連日來,側側的心一點點被齧蝕崩壞,聽到壞訊息不過轉動下眼珠,又如泥雕般凝視紫顏,再無一絲活氣。佔秋看了心疼,握了她的手放在胸口暖著。

等最後一人快馬返回京師時,螢火見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