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一身大汗地趕來複命,拍手道:“幸不辱命。”見姽嫿睡著,喟嘆道,“她這回累得慘了。”蒹葭輕撫徒兒的背脊,出神地道:“她比我拼命多了。”
兩人候姽嫿睡著,她打了個盹,很快甦醒,不好意思地謝過墟葬。一行人回到迎賓館,見人影幢幢,原來是丹眉、皎鏡一行人到了。香會人海蜂擁,車馬塞途,好在城門因此未閉,連夜尋到了館舍處。
皎鏡見了蒹葭,眼中再無他人,蒹葭知道徒弟心意,劈頭便問:“紫顏和側側呢?你們為何少了一半人?”
皎鏡摸頭道:“紫顏和側側聞說羅睺山有種異蠶,出絲與皓月谷的朱弦極似,一齊去尋寶了,長生和卓伊勒跟去看熱鬧,晚幾日就到了。丹心那小子,唔……一入城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姽嫿怔怔不語。相望恨不相遇,好夢才成又斷。說也奇怪,她彷彿早知相見難,這是相守太久的代價?咫尺不得一見。
她勉強一笑,命運在逼她屈服忍受,非要百般摧毀信心。眼前飄過傅傳紅的身影,畫師固執深情的笑眼,熨貼她的心,撕開了霏霧濃雲,耀下暖光晴色。
她擺弄腰間的青羅香囊,這是側側親手繡制。倘若你們安好,我便無恙。
墟葬瞥了她一眼,道:“她這幾日不對,皎鏡你幫她看看。”皎鏡苦了臉來搭脈,道:“並無大礙,只是情志不舒,致使肝氣鬱結,肺氣失宣……莫非,你竟……”姽嫿知他看出端倪,平靜說道:“嗅覺失靈多日,其餘如常。”
皎鏡皺眉道:“你近來遭遇了大事?”姽嫿搖頭,皎鏡奇道:“有何心煩之事?”姽嫿心下一動,略知究竟,默然不語。皎鏡與蒹葭對視一眼,蒹葭輕輕搖了搖手,皎鏡笑道:“想是長途跋涉,累了一場,你莫心急,調養幾日,我擬個方子你先用著,慢慢就好了。”
蒹葭也道:“這些天你累得不輕,回去好好歇息,不必陪了閒話。”墟葬囑咐娥眉陪她回去,姽嫿笑說無礙,與纖纖又玩耍了片刻,這才一個人回屋。
掩落一腔愁緒,調茶弄香,將心思略略散開。她胡亂出了會神,想到皎鏡的疑問,這些日子念念於心的,無非兩件事,兩個人。燈下白釉茶碗上依稀閃過“相思”二字,她心下一痛,對了燭火看去,卻是一首《定風波》:
“素藕抽條未放蓮,晚蠶將繭不成眠。若比相思如亂絮,何異,兩心俱被暗絲牽。
暫見欲歸還是恨,莫問,有情誰通道無緣。有似中秋雲外月,皎潔,不團圓待幾時圓。”
字字如刻,印在心上,道盡這些日子的彷徨。她到底在畏懼什麼?心中悵然思念的良人,又是誰?放一個在心上,就容不下另一個?姽嫿凝望茶碗上的詞句,默然尋思。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外輕叩,喚著她的名字。
璇璣紅了臉,瑟縮地站立在門外,素腰嫋娜如柳。姽嫿看了心疼,忙拉她進屋,“這些日子忙得糊塗,竟忘了你。千姿放你回來了?”
“姽嫿姐姐,我……我有話想問問你。”
兩女倚了熏籠坐下,姽嫿遞上一杯香茗,璇璣喝了幾口,捧在手中,略略緩了口氣。
“姐姐,你有心上人麼?”她開門見山,徑直問道。
姽嫿愕然,半晌不說話,雙腮香紅。璇璣不待她回答,兀自出神地道:“我自小性子野,騎馬射箭,當自己是男孩,也愛穿男裝。可我心裡,到底還是在等一個人,可以和他攜手,走遍天涯。”
“你等到了麼?”姽嫿柔聲問道。
“我想,我等到了。千姿是英雄,我仰慕他,他舉手投足就像神明,讓人膜拜。”璇璣眨著眼,嬌紅的胭脂映在臉上,眼波中一片煙霞之色,道,“見到他,我就很歡喜,陪著他去哪裡都是好的,永遠不會悶煩。”
姽嫿心中一沉。
“可是英雄神明,畢竟遙遠。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我也想馳騁北荒的大好河山,享受君臨天下的豪情,但他身邊已經有了人。”
姽嫿霍然抬頭,彷彿聽見了回聲,在心頭激盪。
璇璣想起那一吻的心跳,想起他狂肆的眼神,始終難以忘懷。唯有清醒下來時,想到要與數不盡的後宮妃嬪一同仰望這個人,她就有了退卻之意。
她生於王族,看過太多身不由己的婚姻,太多后妃自怨自艾地困在金絲籠中,苦苦地等著臨幸。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他那般出色,若他強要我留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拒絕。”璇璣的眼神熠熠閃亮,像是在敘述一晌貪歡的夢,“我曉得,他心頭最惦念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