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瓢水,喂進去一口,其餘都潑到他頭上。
半晌,朱書生才幽幽醒來,大叫一聲:“我這是死了還是活著?”
眾人都笑道:“書生,你自然是活著的。”
水生見朱茂水淋淋的,渾身顫個不停很是可憐。他心中有事,就道:“秀才,你先回去吧。”
“不。”卻不知道朱茂從什麼地方來了一股子力氣,掙扎著站起來,道:“先前在學堂裡我聽人說本科應天府試主考,翰林院學士,去年殿試頭名狀元吳士貞吳大人要來南京,各縣的縣尊都要來迎接,我得也去湊個熱鬧。”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說的是誰呀?”水生心中大震,京城來的大人物,還姓吳。
“狀元公你知道吧?”
“啊,狀元。”水生抽了一口冷氣,狀元他是知道的,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聲音就變了:“你說的那個狀元公姓吳,多大年紀?”
朱茂:“是姓吳啊,吳士貞,這天下的讀書人誰沒聽過他的名字。連中六元,古往今來第一人。他的詩詞,那叫一個意境開闊,如同長江大河,一瀉千里。”
說著話,朱茂眼睛裡滿是精光,忍不住高聲唱道:“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壯哉,壯哉!音調鏗鏘,氣勢奔放,說盡我輩華已逝,壯志未酬的落寞悲苦。想必吳士貞當年寫這首詩時,正值懷才不遇之際……借用他那句話‘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吳益州’,今日若能見上他一面,我就算是死了也甘心!”
朱茂渾身都是水,頭髮也散了,鞋子也掉了,神情亢奮。
碼頭上都是下里巴人,如何聽得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只覺得這人又唱又跳,分明就是失心瘋。
都叫道:“這書生瘋了,快快快,快叫郎中。”
“叫郎中,誰給藥錢,依我看來,灌進去一口黃湯就好了。”
水生也覺得朱茂的情形有些可怕,忙叫來一輛熟識的推貨的小車,將他抱起扔在車上:“秀才,你還是回家去吧!”
“我只是個童生,不是秀才。”朱茂還在掙扎:“我要與吳士貞一晤。”
就有人勸道:“書生,就算你說的那個貴人來了,卻也見不著。你想啊,那麼多縣尊老大人,碼頭肯定要清場,不是舉人老爺,根本就靠不攏。”
朱茂還是不依,水生惱了,道:“秀才,你還是回家去吧。再不走,就要被人灌大糞了。”
朱茂這才嚇得清醒過來,堂堂讀書人真若被人灌了黃湯,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
這才不再掙扎,任人將自己推走了。
等朱茂走了沒多長時間,就聽到幾聲炮響,頓時,碼頭上就跑過來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開始清場,一邊將鞭子甩得山響,一邊高聲喝道:“都閃開了,府學學政大老爺和各縣的縣尊老爺過來迎接主考老爺了,若驚了大老爺,直接打死!”
就遠遠地將閒雜人等趕得看不到影子才罷休。
正忙碌著,又有差官手搭涼棚朝江面上看去。高聲喊:“吳大老爺的官船來了!”
水生裹在百姓之中,一不小心也吃了一鞭。聽到這聲喊。轉頭朝江面上看去。卻看到一群小舢板上插中軍都督府和厘金局的旗幟,如眾星捧月一般將一條大船護衛著朝碼頭開來。
那船,霍然就是水生先前所坐過的,吳老闆那條……
水生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臟跳得快要躍出腔子來。
心中的疑惑越發大起來,趁人不備。就偷偷地躲在一大堆竹麻包裡,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接著,就是一群穿著各色官服的官員聯袂而來。補子上的仙鶴、鵪鶉、鷺鷥什麼的。耀得他眼睛都要花來。
又過了好一陣子,船終於靠岸,水生定睛看過去,一身布衣的吳節吳老闆在一個身穿大紅衣的武官的陪同下笑眯眯地走過來。
立即就有幾個官員迎上去:“吳學士”、“成安伯”地,又是拱手,又是招呼。態度極其恭敬。
聽到成安伯的名號,水生更驚。這可是南京守備,整個南京地區的大軍頭,真正的達官貴人啊。
而且,這麼一個二品的伯爵,竟然和吳老闆如此親熱……這麼說來,吳節還真是京裡來的貴人了。
接下來一眾官員們紛紛上前同吳節敘談,說些讓水生聽不懂的話。而吳節則一一應酬,舉止從容得體,帶著一股雍容大度的氣勢。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