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形式的對話是認真又細緻的。老白招呼著參加對話的人落座,趙鑌已開啟錄音機和筆記本,準備記錄對話實況。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穩住了萌動的“火山”(8)
工人們中,除任長民這樣的老師傅外,還有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與三十來歲的青年人。
對話整整進行了三個鐘點,其中印象深刻也是最棘手的麻煩事有兩件。第一,工人們要求清查總經理合達賁的賬目,核實企業資產流向,將合達賁逮捕法辦,綁赴刑場槍決;即使槍決不了,至少要判個無期徒刑。工人們就這樣,在並沒有掌握合達賁確鑿罪證之時,他們就堅信,合達賁的滔天罪惡是千真萬確的,關鍵是政府處理不處理的問題。工人們的這一條要求,我只能說一些套路上的官話,向他們解釋,怎麼懲處合達賁,是需要證據的。執法機關只能根據證據進入法律程式,定奪他的罪行。作為政府,是不能包辦替代執法機關的職能的。
工人對我的話並不滿意,他們想聽到的是一步到位的痛快的淋漓盡致的答覆。倘若我不負責任地說:“好吧,合達賁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我回去就指令政法部門立即將其逮捕,執行槍決。”那麼工人們會當即振臂高呼“領導萬歲”的口號。可是,那是不可能的。當時就有人直率地問我:
“俞市長,聽你的話音,到現在還沒有確定合達賁是否真的犯罪,要不,你怎麼說‘怎樣懲處合達賁,是需要證據的’這樣的話。難道說一個好生生的企業都叫他搗垮了,廠裡的幾千號人都沒了飯吃,他合達賁仍是花天酒地天天*著,這還不是他犯罪的證據?你們還要什麼樣的證據?還要等他把整個Q市都*光了再槍斃嗎?”
我很清楚,為什麼許多領導人物,都不願意面對面地回答上訪者的一些質問。通常在這種場合,來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帶有一種偏激情緒和沉澱長久的積怨,一旦找到了可以撒氣發洩的物件(像我這樣職位的人),當然就不擇方法地狂轟亂炸,怎麼痛快怎麼說,怎麼刺激怎麼講。作為領導,當然應該理智,也應該理解他們之所以會如此“蠻橫”的由來。通常還是政府的工作沒有做好,至少是對該處理的事端沒有及時解決,甚至是採取了慣用的推諉、拖沓、踢皮球的手段,直到把老百姓的忍耐空間和承受時間全部耗幹用淨,到他們天天要罵娘造反的份上,才姍姍出場過問這早就該解決的實際問題。人家還能講方法講政策嗎?還能冷靜地、理智地、溫和地、不緊不慢地道來個中苦楚嗎?想到這些導致工人們窮急橫生的原因,我的心態平靜多了,對他們看似過分的過急的要求,反倒有一種理解和同情。正是這種情愫,使我在這樣的短兵相接的場合,沒有失去應該保持的理智和一個市長的風度。本來我就是有備而來,對可能發生的各種事情都做了判斷和精神準備的。特別是有韓鑫保駕,我的信心充足多了,即使出現了預料不到的事情,它也壞不到哪裡。也許正是這種因素,儘管開始的對話不大順暢,但是在以下雙方交流磨合中,他們的火氣還是消下不少。
第二件事,工人們要求腳踏車公司不能破產,要求政府改組公司領導班子,現任班子的成員,必須拿掉百分之九十的人物。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不能不是個難題。工人們提出的問題,不是我一個人能立即回答的,儘管我是市長。企業破產與不破產,能破產不能破產,都是有具體規定的。倘若腳踏車公司經過審計已經到了資不抵債的地步,誰還敢繼續支援它,哪家銀行還會貸款給它。舊債都還不了,再借錢給他,那錢肯定是扔到爪哇國啦。至於改組公司領導班子,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只要公司還存在,原總經理合達賁他們又確實出了問題,是可以改組。可是,這類問題都是領導班子集體決策的事,並非某一個人可以隨意答覆許諾的。面對工人代表們張張熱誠、期望、誠實的面孔,我又不能用拒絕回答,用無可奉告的冷酷語言去熄滅他們的希望之火。我拼命地在漢語詞典的大千世界裡,尋覓著一種既不毀滅工人希望,又不弄虛說謊的詞語。但是這種東西,雖然善良,卻不乏圓滑;雖不是謊言,卻混濁不清;看似道出了答案,那答案卻有極大的伸縮空間。工人們想要的是開門見山的表白,一針見血的承諾,板上釘釘的結論。此時,我卻不能為他們一時的高興,來滿足這種強烈的渴望。為什麼?
工人們等待得太久了,當官的出場太晚了。
決定生死命運的會議(1)
新的一年元月的最後一天,Q市潛水區的“桃花源山莊”突然貴人云集,高朋滿座。其中有Q省省委吳書記,還有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