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去過你家,還專門喝過你的茉莉花茶,抽過你的絲綢之路香菸嘛。”
“好記性,真是好記性。俞市長,我們對不起你呀,你剛來做市長,就給你找麻煩了。”任師傅很誠懇地說。
“哪裡的話,是我對不起你們工人兄弟們,是我這市長的工作沒有做好。對不起,我是來向你們做檢討的。”
“不是俞市長對不起我們,也不是俞市長的工作沒有做好,是那些貪官對不起我們,對不起腳踏車公司。”幾個工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罪孽啊!一個多好的企業,他們就是生著法子把它整垮。”
我不能順著工人的話往下說,那樣要激化他們的情緒。我得想法,儘快使雲集起來的工人們撤軍。我捅了一下老韓,意思是該他登場了,老韓當然明白自己該扮演啥角色。他把老白手中的喇叭拿過來,就開門見山地說:
“老夥計們,我早該來看大家了,今天是俞市長特地約我一道來看大家。”四周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有人帶頭高呼:“我們要韓總回公司,不要合達賁。”隨著這呼聲,是群眾的呼應:
“要韓總,不要合總,要韓總,不要合總——”
“靜一靜,靜一靜,老夥計們,怎麼不聽我的啦!”隨著韓鑫的喊聲,場面終於靜下來,“夥計們,兄弟們,姊妹們,我知道大家有許多知心話要對俞市長講,要對我講。俞市長也有許多知心話要與大家交流,夥計們要是支援俞市長和我,要是願意說說心裡話,還是得選出咱們工人的代表來談心。要不,咱們這幾百口子人,咋個說啊!大家說,我說的對不對,要是大家認為我說得對,就選咱們自己的代表,選出能真正代表咱們工人的人,與俞市長認認真真地交流溝通。俞市長和我到咱公司的會議室等著你們,不見不散,兄弟姊妹們。”
接下來又是一陣掌聲。雖然,韓鑫早已調離腳踏車公司,但他的威信依舊。
穩住了萌動的“火山”(7)
此刻,厚厚的人牆中就裂開一道縫隙,任師傅和幾個工人招呼著我和韓鑫走進工業大道。隨之,那縫隙很快加寬,司機大張開著汽車尾隨進來。這時,我對跟在身邊的老白說,抓緊做好工人的工作,同時讓這裡的工人與大道西口的工人馬上溝通,選出工人代表,儘快使圍堵道路的工人撤離。
韓鑫又將幾個工人召集在一邊,這幾個人像是負些責任,有點小權威的樣子。他不時拉住一個人的手,不時又拍著另一個人的肩,像是久別的戰友,談笑風生,有時又嚴肅得像首長對下級下命令。他與那幾個人的話說過之後,就和我一道鑽進汽車,直驅腳踏車公司,進了辦公大樓裡的會議室。這時,我的心情平靜多了,對完成省委的指示似乎成竹在胸了。還是我一貫的認識,當某項工作決定由什麼樣的人物去做時,它的結果基本已定下了。在工人心中,一個企業的命運就係在一個廠長的身上,廠長是好人,企業就壞不了,廠長壞了,即使下邊的人玩命地幹,也沒用。就好像老百姓期盼清官。他們以為,一方天地,只要有一個包公,這方王國就政通人和,太平盛世,庶民百姓就可安居樂業了。大凡工人百姓的心中,一個他們欽佩崇拜的領導,就是神,就是一切。這樣的人物不僅可率領三軍一往無前,從勝利走向勝利,也應該有在逆境中力挽狂瀾的傳奇功能。在這種時候,把這位被工人神化的人物邀來與我結伴行事,實在是狐假虎威的新版再現。儘管我是一市之長,但是,在當今社會的世風中,工人百姓並不認為當官的都是他們佩服和贊成的人物。特別像我這樣,尚未在Q市做出什麼政績的新官,更沒有資本令人家信任。只是有一點,我做到了,也是我眼下僅能做到的,即我出場了,我與工人們面對面地對話了,我沒有耍滑頭,沒有逃避。我很清楚就這一點是許多當官的做不到的。因為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如今的官們,遇到這種麻煩,多是耍滑,推卸責任,採用迴避的手法。作為市長,想回避這種事也是很容易的。當然,他們的迴避是躲藏在幕後,派手下的人做馬前卒進入扯皮推諉的踢皮球運動之中。我對做好眼前工人的工作,之所以很有信心,因為我相信,人,只要真誠,只要以誠相待,問題終歸是能夠向好的方面轉化的。
果然,事情不出所料,在我們進入會議室之時,圍堵大街要道的工人就開始撤離了,我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今天總算沒有辜負省委、省政府的希望。大約是在下午兩點鐘,工人們選出的十名代表在老白幾個人的陪同下,走進了我和老韓所在的會議室。工人們一個個很友好很真誠地與我倆握手,自我介紹,而後落座在會議桌的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