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使不得。”南斗星君耍花招硬是轉世了三回,如今都尚未歸位,他北斗要是輪迴十世,他這個代管者可就得忙慘了,“北斗星君輪迴一世便好。本散仙在此候著,絕不敢有異議。”
“上仙真是客氣。”聲音笑得侷促,暗裡卻想,待轉到人世,定要好好折騰那未來爹爹,誰叫他佔去了未來孃親的全部念想,想起來就讓他牙根癢癢。
十一月的天,秋露深重,曝在外頭的瓦片,不多時就蒙上了薄薄一層霜,淡若輕紗,寒若雪霰。
宇府寧馨苑內,青磚白瓦的牆頭掛著好多蓮花燈,院裡的樹,紛紛落了一地的葉,冷峭的風拂過,有沁涼的氣息夾著枯草味鑽進鼻子。
景宮眉躺在廂房內室的床榻上,鼻尖嗅到了很熟悉的味道,沉寂的意識漸漸開始醒轉,耳邊似乎一直有吵吵嚷嚷的聲音絮絮叨叨。
“娘子,你都睡了七日了,可為何還不醒。你知道麼,原來是芷平慫恿了張敏慧,將你擠到了外頭的那間廂房。都怪我不好,早知道便該將阿曉留下陪你。我回來瞧見你滿身是血,還以為你……不提這個了。”聲音黯然下去,帶著幾許哽咽,緊接著似乎又開朗起來,“娘子,張敏慧被姥姥做主休了。那可惡的張亦祥下了牢獄。本來我想殺了他,可紫俏說,不可造太多殺戮。你不知道,紫俏嘴裡這麼說,她私下卻偷偷跑進許府的牢獄打了他好多回。”
耳邊的聲音再度沉寂下去,過了會又開口道,“秦優那一日逃去了長安,只可惜那馬蘭蘭大著肚子隨他走,半途早產,母子俱亡……太子,前幾日登基了。秦優他,也死在了姥爺的部下手裡。聽到他死了的訊息,我卻開心不起來,偶爾我還會想到八歲那年,他親手紮了個紙鳶給我的情景。娘子,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嘆了一口氣,聲音繼續道,“芷平她……劉荏青下落不明,她如今找他找得瘋瘋癲癲。恐怕我如今也是這般模樣。娘子,別問我秦蘇元這小子怎麼了,他活得好好的,虧你還遣開了紫俏去探聽他的訊息,還遣開了芷安去保護珍珠!每每想到這,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聲音氣鼓鼓地,流利地怒道,“還有這城裡的大夫!每來一個都說你沒事,你要是沒事怎的到今日還不醒,他們全是酒囊飯袋!娘子啊,我每天說的口乾舌燥,舌頭好痛,喉嚨好痛,心也好痛。你趕緊醒來給為夫親親,揉揉……紫環,再拿床毯子來,她手有些涼。”
“知道了。”紫環的聲音由遠及近,不一會,景宮眉就覺得胸口一悶,身子有些熱。
“姑爺,小姐身上都蓋了四床被子了。”紫環聲音低低的,略帶埋怨,“怎麼還沒被壓醒?”
“……壓壞了可不好,我還是自己抱著她吧。”宇慶寧的聲音略微有些緊張,很快,景宮眉就覺得有人在掀自己的被子。
“姑爺!”紫環的聲音響了些,“這大白日的,四少爺也還在外間呢。前廳還有從附近縣裡請來的四個大夫,不若叫他們進來看看?”
“是不是許文海請來的?”宇慶寧語氣裡滿是警戒。
“是……”
“那就放大夫進來,其他人不準進!”
紫環滿頭大汗地出去了,宇慶寧拽住了景宮眉被子下的手,聲音落寞了許多,“娘子,你大哥正從長安趕來,聽說還帶了宮裡的御醫……可等他到越州,怕是還要十餘日。娘子,你快醒來吧。為夫往後都不管秦府的事了,以後日日陪你看花賞月,喝酒唸書……其實,還有件事瞞著你。老太君說,咱們往後的第一個孩子要去秦府幫著管事。為夫知道,若是你醒著,定會大鬧一場,如今我偷偷說與你聽,往後若是你知道了,也不能怪為夫不告訴你啊。”
“我不準。”一道略含怒氣的清脆聲音驀然在跟前響起。
宇慶寧驚詫地抬眸,瞪圓的眼珠子閃閃發光地瞧著那床上兩眼怒意的女子。
“娘,娘子……娘子!”他撲過去捏她的臉,一臉不可置信,滿臉鬍渣的臉逐漸現出幾分狂喜,“你醒了,你醒了!”
他眼底有著濃重的青影,眼內佈滿紅血絲,神色憔悴,全無公子哥的那種俊逸。唯有那一雙透亮的眸子閃著盈盈水光,晃動著複雜的情緒。
景宮眉本來因著孩子的事升起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
“相公。”她想起身,卻不能動彈,被子太重啦!
宇慶寧哪裡管得了這些,也不顧自己的聲響引得宇慶巖和紫環紫俏連帶著四名大夫好奇地圍了過來,他徑自飛撲到她身上,隔著被子擁緊她,笑得如孩童一般。
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