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男人行禮,低著頭,沒說話。身穿龍袍的他很快扶起她,拉著摟入懷裡。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朕喜愛這種顏色的?”食指劃過女子的面紗,在柔軟的絲綢上畫圈,語氣問得十分溫和。兩堆火苗卻燃燒在他的眼裡。
“皇上……”女子撒嬌地更往他懷裡鑽,對他的提問暗自高興。心想:果然那耿氏沒騙我。倒算我欠她一個人情。
胤禛聽了這聲音,忽然變了色,猛地一把推開了她,手捂著額頭,閉上眼,五官間竟流露出一份不耐。女子瞅著他的臉,不由嚇了一跳。揉揉眼,對自己說,必定是看錯了。再睜開眼時,果真見男人又朝她露出了笑臉。難道方才竟是我的錯覺?她有些懷疑地盯著男人,愣了愣,很快,收回目光,由男人拉住了手。
“朕最心愛的妃子,怎麼了?”隔著薄紗,胤禛能感覺到手掌下女人肩頭肌膚的滑膩,但他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上面,他被她今夜的裝扮吸引住了,更準確地說,是衣服的顏色。很自然,他想起此刻珍藏在御書房裡的畫帛,他曾親手繪製,又常常翻弄的那一張。畫裡,記載了他最甜美的秘密。如果,沒有前些日子發生在法華寺的那次意外的話,現在,他應該可以更加甜蜜。他手中的權力已大到了可以不必偷偷摸摸回憶的地步。
他是一切的主人。一切的範圍不僅僅包括了綿延數萬裡的江山土地,將帥良臣,更涵蓋了這土地上的人民,男人,還有女人。只要他想,天上的星星隨他堪摘;只要他願意,大海里的浪花更會服從他的命令,按照旨意飄浮上升,規規矩矩衍化為天空裡的白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超級膨脹感灌注進他尊貴的血液,激盪起一片片桀驁的漣漪。在經歷了初期即位的不適應的時期之後,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嘴角每一根硬硬的短鬚都已完全融入到君王的氣息裡。表現出與生俱來的適應。似乎這是命中註定的結局。從沒有過的滿足充盈進胤禛的腦海,跳躍著興奮步伐的細小顆粒時刻簇擁住他,包裹住他,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反覆在他耳邊陳述一個事實:“你是王!是皇帝!”
“皇上,您怎麼不看我?”華貴女子兩手大膽地吊上他的脖子,膩著嗓子嬌滴滴地似乎發了脾氣,“您心不在焉嗎?為什麼您的樣子讓宜兒覺得您在想著別人!您眼角流露出的神態更叫我覺得驚心,您知道那是什麼嗎?我在您眼裡看到了——妒忌!”
胤禛被宜妃的話嚇了一跳,回過神,掩飾大笑,舉起杯中陳年桂花釀,倒入口中一飲而盡。餘光瞥了女人一眼,決定暫時把腦海裡假象的情況忘記。或許那個逃離如來掌心的女人真的只是去探望做她哥哥的西北大將軍。喝完,低頭朝懷中的女人親了親,“妒忌?不要把後宮中女人用在你身上的字眼套在朕的頭上。朕可不會為了誰去妒忌。”
宜妃縮在他胸口的身體僵硬住,勉強笑了一下,臉上有些掛不住。心裡忽然覺得彆扭。以她自己曾經混跡在戲班的經驗來判斷,情人之間才會露出獨佔對方的情緒。真心交付感情的兩個人的世界裡,怕是容不下任何多餘的位置。男女之間的感情,是自私的,排他的。
想到她曾經的第一個男人,排在康熙之前的那一個,她不禁更覺得納悶。那時,只要她向別的其他男人多看一眼,她的他就會氣得跳腳發脾氣。而現在,這個時時對她稱呼為“朕最心愛的妃子”而言的英俊男人,怎麼會對她沒有類似的情緒呢?難道天子的胸懷當真比平民要寬廣?還是坐擁後宮佳麗,他已能做到波瀾不驚?或許他已經麻木了?抑或是由身體衍生出對女人這個群體的一種免疫?不然,如何解釋上面的問題?如果這些答案都是否定的話,那眼前這位聲稱最喜愛最迷戀她的君王為什麼不會為了誰去妒忌?更要命的是,憑女性的直覺,她清楚地知道說這句話時胤禛的口是心非。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經把他出賣。他在撒謊,在欺騙,在隱瞞,在遮掩。
領悟到這種狀況的宜妃被自己這套推論驚呆。心想,若是繼續按照這說法推測下去,那麼,或許,眼前這位年輕天子心儀的人兒並不是她。她只在他眼裡,不在心裡。他心裡想著的,念著的,又巴巴盼著的,又會是誰?她輾轉的思緒被急匆匆闖來的太監常喜打斷。拎著手中一個竹籃,小太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走過來。
“怎麼這麼急?”宜妃依舊坐在胤禛大腿上,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斜眼瞅了小太監一眼,為被打攪而稍感不悅。
細竹竿兒似的的小太監,趕緊給她行禮。恭恭敬敬又朝他主子叩了個頭,二話不說,就把竹籃抵著湊了過來。宜妃瞧那竹籃上覆蓋了層繡花精緻的粉色手帕,手帕下的被包裹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