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敲六點半了,僕人進來通報說有一位太太來訪。她是維爾福夫人的一位朋友,是來和她一起吃飯的。
“假如我曾有幸見過您三四次了,伯爵閣下,而不只是第二次,”維爾福夫人說道,“假如我有幸成了您的朋友,而不僅僅只是受您的恩惠,那我一定要堅持留您吃飯,而不致使我自己第一次開口就遭到拒絕。”
“萬分感謝,夫人,”基督山答道,“但我有一個不能失信的約會:我答應要陪一位相識的希臘公主到皇家戲院去,她從來沒看過你們那種富麗堂皇的歌劇,要我陪她去見識一下。”
“那麼,再會了,先生,別忘了我的藥方。”
“啊,說實話,夫人,要忘掉那個藥方,我就必須先得忘掉我和您這整個一小時的談話,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基督山鞠了一躬,離開了那座房子。維爾福夫人卻依舊沉浸在思索裡。“他這個人真是奇怪極了,”她說道,“依我看,他本人就是他所說的那個阿特爾蒙。”
對於基督山來說,這一場談話的結果已超出了他最高的希望。
“好得很!”他在回去的路上說話,“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壤,我確信種子不會撒到荒地上的。”第二天早晨,他信守諾言,把對方想要的藥方送了過去。
第五十三章 《惡棍羅勃脫》
和人約定要去看戲這個藉口倒是很能令人相信的,因為碰巧那天晚上皇家戲院比平時更具吸引力。生了一場大病之後的李凡塞[李凡塞(一七九一—一八七一),法國歌劇演員——譯註]重登舞臺,扮演伯脫蘭一角,而象往常一樣,只要一宣佈上演當代走紅的作曲家最受崇拜的作品,就可以吸引來大批觀眾,包括巴黎上流社會的“精華”在內。象大多數有錢有地位的青年人一樣,馬爾塞夫在正廳前座有一個座位。此外,他還有權可以進“獅子”包廂。夏多·勒諾也買了一張前座票,座位就在他的旁邊,而波尚憑著他那報館編輯的資格,是可以在戲院裡自由地滿場飛的。那天晚上部長的包廂碰巧交給呂西安·德佈雷去自由地支配,德佈雷就把它送給了馬爾塞夫伯爵,而馬爾塞夫伯爵因為美塞苔絲不肯去,就轉贈給了騰格拉爾,並暗示說,假如他們接受了那個包廂,他那天晚上或許會來和男爵夫人及她的女兒一同觀劇的。騰格拉爾夫人和小姐接到這項贈送簡直太高興了,怎麼也不會謝絕的。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一位百萬富翁更樂於接受一個不花錢的戲院包廂了。
但騰格拉爾宣稱,他的政治主張和他作為一個反對派議員是不允許他使用部長的包廂的,所以男爵夫人就寫了一個條子給呂西安·德佈雷,要他來拜訪她們,因為她是不能單獨帶著歐熱妮上戲院去的。的確,假如這兩個女人不帶一個護送者到戲院裡去,社會上就會對此加以惡意的曲解的。但如果騰格拉爾小姐跟著她的母親和她母親的情人上戲院去,社會人士就無懈可擊了。我們對於社會上的事情是隻能隨眾同俗的。
大幕拉開的時候,象往常一樣,戲院幾乎是空的,這也是巴黎上流社會的荒唐風氣之一,戲不開始是決不肯在戲院裡出現的,所以第一幕的演出通常是絲毫沒人注意的,那些已經到場的觀眾也都在忙著在觀察新到的看客,那開門關門的鬧聲,再加上談話的嗡嗡聲,簡直使人無法再聽到一些別的什麼。
“瞧,”當第一排一個包廂的門開啟的時候,阿爾貝說道,“G伯爵夫人來了。”
“請問,她是誰呀?”夏多·勒諾問道。
“噢,伯爵!這句話問得可太不能原諒了,你竟問我G伯爵夫人是誰?”
“啊,真的!”夏多·勒諾說道,“我現在記起來了,是你那位可愛的威尼斯人,是不是?”
“正是她。”
這時,伯爵夫人已看到了阿爾貝,並用一個微笑回答了他的致敬。
“看來你好象認識她?”夏多·勒諾說道。
“是的。是弗蘭茲在羅馬把我介紹給她的。”阿爾貝說道。
“好,那麼,你願不願意在巴黎為我做那件他在羅馬為你做的事?”
“樂意之至。”
“不要講話了!”觀眾喊道。
這表明有一部分觀眾很想享受一下當時從舞臺上和樂隊裡傳出來的美妙的音樂,但那種表明示這兩個青年並沒有產生什麼作用,他們繼續談著話,象是根本沒聽見似的。
“馬爾斯跑馬場的賽馬伯爵夫人也去看了的。”夏多·勒諾說。
“今天?”
“是的。”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