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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也就這麼一家這麼貴。”

“能貴到哪去,您不是愛吃嗎?”

“下次別買了,這邊路口轉角那一家,也差不多。”

我沒再和她爭辯,笑一笑:“楚伯伯不在?”

“出差了。”

“嗯,那小昭呢?”

“在房裡看書呢!最近一次摸底他的成績不理想,整一天都沒吃飯。”

“哦。”

“你還問他們,你呢?昨天的你又不滿意,娜娜,不是我說,女人真的拖不起……”

“嗨。”我真不是故意的,但這一聲太短促,象極冷笑。

她停住,嘆口氣:“算了,桌上有水果,你自己看電視。”

我看著她走進廚房,有一絲亂髮在她的後腦勺支楞著。

我有些手足無措,只能扭頭,開啟電視,轉檯間只見熒屏間一個粉嫩的小女孩雀躍著,奔進母親懷裡。趕緊換個頻道,卻出現蒼老的婦人,孤獨面對雪花點點的螢幕,表情麻木,眼神無助。

心裡突然酸的撐不住,低頭揉一揉眼睛。

不是我擺臉色給她看,可她女兒明明在外面巧舌如簧,怎麼一見到她,不是一言不合針鋒相對,就是疏如過客寡言少語。

我輕咳,再深呼吸幾次,才把酸澀逼回去。這時一旁書房的門突然開啟,我同母異父的弟弟走出來。

青春期的男孩子果然長的快,也就是一個多月沒見,他好象又長高了。

“小昭,書看的怎麼樣?”

他眼睛瞟也不瞟我一下,只嘀咕一聲:“吵死了。”就鑽進洗手間。

我聽見嘩嘩的水聲,只能對自己苦笑,算了吧。

比以前好的多了,我更年輕,他更年幼時候,我們那相互不待見的勁兒,偶爾見面就彼此橫眉怒目,活像兩隻好勇的鬥雞。

其實追溯起來,這也怪不得他,是我憑藉年齡的優勢先對他下的黑手。

他剛出生,對這世界還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九歲的我,曾在一個夏日的午後,偷偷溜到他的搖籃邊,看著他掛著口水安靜的小臉,突然就伸出手去,對準他蓮藕似的小胳膊,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節,掐住一塊嫩肉,大力旋轉九十度。

這孩子那一聲尖銳的哭叫我至今想到,心頭仍會爬過戰慄,那份淒厲讓我愣在原地,手指還停在他手臂上,被聞聲蜂擁而來的大人們抓了個現形。

孩子的奶奶尖利的指甲抵在我額頭上,那刺痛一直留在我記憶裡,伴隨她銳利如針的聲音,久久不曾散去:

“禍水啊!禍水啊!怎麼能從小就這麼惡毒哇!她想殺了小昭啊!”

我母親的後夫到底還保持住男人的風度:“算了算了,都是孩子,鬧著玩鬧著玩。”

其他人少了一層干係,只能講些無關鹹淡痛癢的廢話,有人說,還是看看小昭怎樣,是不是真疼狠了,怎麼還哭個不停。

我母親哪用旁人提醒,她一直把哭泣的嬰兒抱在手裡,細密溫柔地哄著,吻著,彷彿她唇下,是一吹即化的柔雪,是春日最不堪碰的新芽,是她胸腔中,輕輕一觸也會疼到抽搐的心尖。

而我孤獨地站在眾人的眼光裡,逐漸覺得自己一如礙目醜陋的雜草或是,汙泥。

我母親把嬰兒放進搖籃裡,突然衝過來,一把扯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掌帶著凌厲的風掃到我臉上:

“越來越少管教!我是這麼教你的嗎?啊?我是這麼教你的嗎?你就給我這樣,這麼惡毒?那是你弟弟!你弟弟!”

我想,我就是從那一瞬間徹底恨上這個女人的。孩子只憑他們最切身的體驗來判斷對另一個人的好惡。

雖然之前我自己的祖母在我耳邊對我說,是你媽,害死了你爸,你要是還認她,你爸要從墳裡爬出來抓你!可在那件事之前,每次這女人在我學校門口等我,衝我微笑時,我還是忍不住,乖乖的把手伸到她柔軟的手掌裡去,讓她牽著我,一直走回楚家。

楚家所在的房子,歷經十幾年,竟然也沒有大的改變,只是有的地方,牆灰剝落了一些,天花板的某一塊,也許有暗處的翹起。

除此之外,和多年前幾乎一模一樣,連楚昭當時所睡的嬰兒車,現在仍靜靜躺我在身後,那壁櫥一樣的雜物間裡。

“娜娜,小昭,洗手,吃飯了。”

“洗過了。”男孩嗡聲嗡氣地回答。

站起身,我準備去衛生間洗手,他正從裡面出來,充滿敵意的盯我。

我剛要拿起香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