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響起來。我反覆地把手機蓋翻起來檢視,但是依然沒有任何訊息。螢幕上簡溪年輕的面容,在黑暗的環境裡,清晰得像是夏天烈日下的蒼翠樹木。綠瑩瑩的光芒,照得我胸腔發痛。
當我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洗手間的時候,我從鏡子裡看見了自己憔悴的面容,快掉到顴骨上的黑眼圈以及快掉到胸口的下眼袋,還有像是生化危機裡殭屍般泛紅的雙眼,這讓我的心情非常地壓抑。但是這種壓抑與因為簡溪而產生的壓抑相比較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的。
我迅速地刷牙洗臉,從旁邊顧裡的櫃子上偷了一點她買的資生堂的煥膚覺醒精華素胡亂塗抹在臉上,然後拉開門走進客廳準備泡一杯咖啡。
剛走出來,就看見拉開房門穿著背心走出來的唐宛如。她頂著一頭像是剛剛被綠巨人強暴過的亂髮,衝著我憔悴的臉打量了片刻,輕飄飄地對我說:“你月經又來了?弄得這麼憔悴?”
我本來就火氣很大,於是轉身抓起沙發上的靠墊,用力朝著走向廁所的唐宛如砸過去。但是小小的一個泡沫靠墊,在唐宛如肌肉縱橫的背上輕輕地彈跳了一下,就反彈回了地上。而她完全沒有知覺地繼續朝廁所走。
我被震驚了。我知道如果我不依靠具有銳利的工具的話,是很難對她的肉體造成什麼物理傷害的,於是我轉向精神層面,我問她:“你最近又開始健身啦?”
然後我聽見她脖子僵硬地發出卡擦的聲響
我在她爆發的前面一秒迅速地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南湘從被子裡探出一個頭,看見我用背死命地抵著門,氣喘吁吁的樣子,她揉了揉眼睛問我:“你到底欠了黑社會多少錢?”
已經八點一刻了。在我的房門口守株待兔的唐宛如在留下了最後一句“林簫我要挑斷你的手筋腳筋”之後,不得不出門上課去了。
我回到床邊上坐下來。
南湘從床上爬起來,披著被子去開啟電腦,然後開始放歌。
她回到床上躺下,問我:“你今天早上不是有課嗎?”
我看了看她,隨便編了個理由:“我不舒服,不想去了。”
她也沒多問,從枕頭上方的書架上拿下一本畫冊來開始翻,中途抬起頭,問我可不可以幫她衝一杯咖啡。
我在客廳把咖啡衝好,然後考慮了一下,準備告訴南湘昨天晚上簡溪電話裡那個女人的事情。
我剛走回房間,門口牆上的電話就響了。我有一種預感是簡溪打來的。
這種預感從我開始和他交往開始就一直存在。比如手機有簡訊的聲音,我會突然預感到是他。比如宿舍阿姨說樓下有人找我,我會預感到是他。比如快遞說有我的包裹,我會預感到是他送來的禮物。
每一次都是準確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拿著咖啡呆站了一會,直到南湘“喂喂”地把我喚回神,我才非常不情願地接起了電話,那一聲低低的,有磁性的,同時充滿了明快和清爽的“喂”,的的確確來自簡溪。
在我還沒有想好到底應該怎麼面對簡溪的時候,簡溪就幫我想好了出路,他異常鎮定地對我說:“林簫,南湘在嗎?把電話給她,我有事要和她說。”
我不得不承認我被震住了。
在電話裡,簡溪的語氣平靜而自然,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把電話放下來捂在胸口上,轉過頭對南湘說:“是簡溪。”南湘頭也沒抬,“嗯嗯”地應付了我兩聲,我儘量平靜地接著說,“找你的。”
南湘從畫冊裡抬起頭,莫名其妙地打量著我,和我用力捂在胸口的話筒。她從床上翻身起來,接過電話。
在他們通電話的幾分鐘裡,我坐在床邊上,幾乎忍不住想要掉下淚來。我目光的邊緣,是放在我床頭的那隻簡溪送給我的小丑魚公仔,它溫馴的臉像極了簡溪。
南湘掛上電話後開始迅速地穿衣服。
我對她說:“南湘我有話和你說。”
南湘頭也不回地回絕了我,她說:“我有事要去找顧裡,回頭再和你聊吧。” 在我還沒來得及進一步要求的時候,她已經拉開了房間的門出去了。
我呆在原地足足三分鐘,然後我也憤怒地起身衝出門去。
而我並不知道的是,在於此同時,簡溪也跨進了我們學校的大門。
如果現在你是以上帝的角度或者高度在俯瞰我們的大學,那麼你就會看到正在上演一場精彩的貓與鼠之間的角逐大戰。
簡溪匆匆地跑進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