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部分

!然而總得要一個人,在制軍那裡說句把話,所以奉求老哥,代兄弟在方伯跟前,伸訴伸訴,求方伯好歹代我說句好話,這事就容易辦了。”繼之道:“這件事,大人很可以自己去說,卑職怕說不上去。”雷溪道:“老哥萬不可這麼稱呼,我們一向相好。不然,兄弟送一份帖子過來,我們換了帖就是兄弟,何必客氣!”繼之道:“這個萬不敢當!卑職——”雷溪搶著說道:“又來了!縱使我仰攀不上換個帖兒,也不可這麼稱呼。”繼之道:“藩臺那裡,若是自己去求個把差使,許還說得上;然而卑職——”雷溪又搶著道:“噯!老哥,你這是何苦奚落我呢!”繼之道:“這是名分應該這樣。”雷溪道:“我們今天談知己話,名分兩個字,且擱過一邊。”繼之道:“這是斷不敢放肆的!”雷溪道:“這又何必呢!我們且談正話罷。”繼之道:“就是自己求差使,卑職也不曾自己去求過,向來都是承他的情,想起來就下個札子。何況給別人說話,怎麼好冒冒昧昧的去碰釘子?”雷溪道:“當面不好說,或者託託旁人,衙門裡的老夫子,老哥總有相好的,請他們從中周旋周旋。方才送來的一千兩銀子,就請先拿去打點打點。老哥這邊,另外再酬謝。”繼之道:“裡面的老夫子,卑職一個也不認得。這件事,實在不能盡力,只好方命的了。這一千銀子的票子,請大人帶回去,另外想法子罷,不要誤了事。”雷溪道:“藩臺同老哥的交情,是大家都曉得的。老哥肯當面去說,我看一定說得上去。”繼之道:“這個卑職一定不敢去碰這釘子!論名分,他是上司;論交情,他是同先君相好,又是父執。萬一他擺出老長輩的面目來,教訓幾句,那就無味得很了。”雷溪道:“這個斷不至此,不過老哥不肯賞臉罷了。但是兄弟想來,除了老哥,沒有第二個肯做的,所以才冒昧奉求。”繼之道:“人多著呢,不要說同藩臺相好的,就同制軍相好的人也不少。”雷溪道:“人呢,不錯是多著。但是誰有這等熱心,肯鑑我的冤枉。這件事,兄弟情願拿出一萬、八千來料理,只要求老哥肯同我經手。”繼之道:“這個——”說到這裡,便不說了。歇了一歇,又道:“這票子還是請大人收回去,另外想法子。卑職這裡能盡力的,沒有不盡力。只是這件事力與心違,也是沒法。”雷溪道:“老哥一定不肯賞臉,兄弟也無可奈何,只好聽憑制軍的發落了。”說罷,就告辭。

我聽完了一番話,知道他走了,方才繞出來,仍舊到書房裡去。

繼之已經送客回進來了。一面脫衣服,一面對我說道:“你這個人好沒正經!怎麼就躲在窗戶外頭,聽人家說話?”我道:“這裡面看得見麼,怎麼知道是我?”繼之道:“面目雖是看不見,一個黑影子是看見的,除了你還有誰!”我問道:“你們為甚麼在花廳上不行禮,卻跑到書房裡行禮起來呢?”繼之道:“我哪裡知道他!他跨進了門閬兒,就爬在地下磕頭。”我道:“大哥這般回絕了他,他的功名只怕還不保呢。”繼之道:“如果辦得好,只作為欠債辦法,不過還了錢就沒事了;但是原告呈子上是告他棍騙呢。這件事看著罷了。”我道:“他不說是他兄弟的事麼?還說只有萬把銀子呢。”繼之道:“可不是嗎。這種飾詞,不知要哄哪個。他還說這件事肯拿出一萬、八千來斡旋,我當時就想駁他,後來想犯不著,所以頓住了口。”我道:“怎麼駁他呢?”繼之道:“他說是他兄弟的事,不過萬把銀子,這會又肯拿出一萬、八千來斡旋這件事。有了一萬或八千,我想萬把銀子的老債,差不多也可以將就了結的了,又何必另外斡旋呢?”

正在說話間,忽家人來報說:“老太太到了,在船上還沒有起岸。”繼之忙叫備轎子,親自去接。又叫我先回公館裡去知照,我就先回去了。到了下午,繼之陪著他老太太來了。繼之夫人迎出去,我也上前見禮。這位老太太,是我從小見過的。當下見過禮之後,那老太太道:“幾年不看見,你也長得這麼高大了!你今年幾歲呀?”我道:“十六歲了。”老太太道:“大哥往常總說你聰明得很,將來不可限量的,因此我也時常記掛著你。自從你大哥進京之後,你總沒有到我家去。你進了學沒有呀?”我說:“沒有,我的工夫還夠不上呢。況且這件事,我看得很淡,這也是各人的脾氣。”老太太道:“你雖然看得淡,可知你母親並不看得淡呢。這回你帶了信回去,我才知道你老太爺過了。怎麼那時候不給我們一個訃聞?這會我回信也給你帶來了,回來行李到了,我檢出來給你。”我謝過了,仍到書房裡去,寫了幾封繼之的應酬信。

吃過晚飯,只見一個丫頭,提著一個包裹,拿著一封信交給我。我接來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