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下,告訴這大老闆,你也是從美國來的——“
其實,我真想拔腿就跑,但我實在拒絕不了這些老實又可愛的村民,他們把老師看得跟神一樣,平常除了鞠躬哈腰之外,就是青菜、蘿蔔送到家裡。
“你好——”我被推到這人的跟前。
這人也未免太不懂禮貌,竟半天不答腔,我原本因困窘而略低下的頭此刻就自然地抬高,想看看這人自大的嘴臉 奇怪?!這人非常地眼熟,
“雪凝——你是季雪凝?!”這人的雙眼瞪得比雞蛋還大。
“我是。你——?!”我有些愣住了,直往記憶中尋去。
“你不認得我了?!”他愈來愈激動了,竟走上前用手握住我的雙手,“欲將紅顏擬水仙,猶勝三分在眉間。”
這話一出,如當頭棒喝!
“你——”我的頭有點暈了,“你是——是——善謙——俞善謙——”我納納地不敢肯定。
“嗯——”他拚命地點著頭,“我是俞善謙,我就是在天津愛過你的俞善謙——”
接下來,我是怎麼上了善謙的車、怎麼進了他位於市區的辦公室,全然是恍恍惚惚,猶似夢境。
“來——喝杯涼茶吧!”他遞來了一杯青草茶,“這茶挺退火的,是我來到這兒最合我口味的飲料了。”
“你——真的是俞善謙?!”我還是不敢相信。雖然他的五官、神情與善謙有幾分神似,但——
“雪凝,是我,真的是我——”善謙來到我的跟前,眼眶中還含著淚,伸出手撫著我的臉說:“你還是沒變,還是我幾十年來心中繫念的季雪凝。”
逐漸地,我在恍惚中回了神,接受了俞善謙仍然活著的事實,遲來的喜悅頓時湧上了我的心閒,沒想到“他鄉遇故知”的幸運也教我碰上一回。
“告訴我——你當初是如何逃出來的?”我急於想知道。
“那天,我也沒想到自已能活到今天——”善謙神色肅穆地回想幾十年前的事件,“我在黑暗冰冷的湖水中,就靠著一根管子呼吸,捱著捱著,直到所有的人都離去,我才敢稍微浮出水面透個氣,可是我仍然提心吊膽不敢上岸,那時的我真是心灰意冷、絕望至極,直到有一位先生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不敢插嘴,靜靜地聽著善謙的回憶。
“他把我從天津帶到了上海,再從上海搭船到國外避難,他不但給了我一條生路,還為我安排了食宿等的生活問題,我俞善謙能有今日,全是他的恩德所賜,對了!雪凝,你可有他的訊息?我想當面謝謝他當年為我做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說的‘他’是誰呀?”我滿頭霧水。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記得畢業晚會的那一天晚上,我還見過他一次面呢!不過,他一直都沒告訴我他的名宇。”
是他嗎?我心中湧起了百般疑惑。
“怎麼?!沒印象嗎?那個人挺高的,大概有一百八十幾公分吧!穿著一襲淡色的棉布長衫、配著一副金邊的圓框眼鏡——”善謙的描述,清晰地教我心疼。
“是穆穎——”是我藏在心底藏了幾十年的穆穎,沒想到至今再聽到別人談起,依舊是激動翻擾、悲不可抑。
“是——是他吧!他還好嗎?”
“他死了——在日軍攻進天津時,他就已經死了——”我淒涼地說著。
“死了?!”善謙一臉愕然與哀傷。
這時,門外一陣喧譁與叫嚷——
“我們老闆有客人,你不能進去——”
“我一定要見見他,問他同我們趙家究竟有啥仇恨,非要如此心狠手辣,置人於死地——”
砰——門被用力地開啟了。
一位身著旗袍,年約四十的女子滿臉怒容地衝進來。
“你是俞先生是嗎?”聽得出她濃濃的北方腔,“我是趙氏企業的仇曉茵,我來是懇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先生行不行?看在大家都是逃難出來的份上,不要把我們唯一僅剩的工廠給吞併了,那是我們全家賴以維生的工廠哪,求求你——”她幾乎是要跪下去了。
“仇曉茵?!”善謙與我幾乎同時跳了起來,相互對視、充滿訝異與驚喜。
“曉茵?!你看看我是誰呀?”善謙激動得走上前。
“你?!”曉茵的疑惑與我如出一轍,“你?!有點眼熟——”
“我是善謙哪!俞善謙。”
“啊——”只聽到一聲尖叫,曉茵便暈倒在地。
過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