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江承平追著那些人販子出京時,那斥侯營的人探查出,人販子的船上只有三個人。可不知什麼時候起,船上忽然就變成了五個人、七個人,然後又變成了三個、四個,直到進了徐縣後,人數變成五人。而這五人裡,除了他們正在追蹤著的那個為首之人外,其他竟再沒一個是當初從京裡出來的人了。
福伯也嘆道:“早聽說那人販子都沒有單獨犯案的,都是一路連成一條線,如今才真正知道,這渾水有多深……”
“深不深的,與我們無關。”大公子漠然一揮手,“我只要找到那個人就成。”
福伯道:“對了,大鬍子問,我們還要在這徐縣待多久。”
江承平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冷笑道:“那鎮子上的人,怎麼想怎麼奇怪。畏手縮腳的倒還好理解,畢竟那些是敢殺人的人。可那些胡說八道的,顯然是想要把我們嚇走。你說,他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福伯想了想,搖頭道:“我倒更覺得,他們是在害怕著什麼。這般誇大,倒更像是那河豚魚,明明只那麼一點大,遇到大魚時,把自己鼓成個球,叫人覺得他們不好下口。”又道,“大公子是不知道這些小地方的人,怕是他們一窩蜂地去抓人販子,也不過是出於一時熱血罷了,如今見逃了個人販子,只怕一個個又害怕起那人販子會回頭報復,所以才這樣的。”
江承平想了想,忽地笑道:“你形容得倒也形象。”又道,“這樣也好,只怕就算那人販子回到那個鎮上,鎮子上那些人也不敢去抓的……”
頓了頓,他又道:“那人逃了也好。想來以他的狡猾,一時半會兒也不敢露面。我們找不著他,官府那些白吃糧的只怕就更找不著他了。你去跟鬍子說,我們再在鎮上住一夜,明兒還沒訊息,就回吧。京裡的事也該趕緊回去打理打理了。聽說太子爺不太好呢。”
福伯應著,便出去安排了。
等福伯回來時,手裡卻是多了只信封。卻原來,就在剛才他們在樓上說話時,有個孩子往客棧裡遞了一封信。那封信上,明明白白寫著“江大公子親啟”六個大字。
江承平和福伯不由對了個眼。他們來此,可以說是瞞著京裡諸人的。而這鎮子上,除了縣令和師爺,怕是再沒人知道大公子姓江了……
二人盯著那信封一陣驚疑。半晌,江承平對福伯揮手道:“開啟。”
福伯撕開信封,只見裡面只薄薄一張紙。那紙上如蛤…蟆般趴著兩個大字:世子。
江承平一驚,立時伸手搶過那張信紙,又翻過信紙的背面,便只見背面還有一行小字,寫著:北門橋二更。
他和福伯又對了個眼。
福伯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道:“這不怕死的!顯見著是想敲詐了。”
江承平的臉色一陣變幻,又捏著那信紙在房間裡來回轉了一圈,然後站住,眯著眼冷笑道:“我原還怕他就此縮了頭再不出現,倒叫人不好辦了。既然他敢來……”
福伯一驚,抬頭問著他:“大公子是打算……”
江承平那修長的眉梢微微一挑,露出那顆犬牙微笑道:“當然是要去赴約了。”頓了頓,又一指福伯,“你去。”
福伯再次一驚,“我?!”
江承平挑著眉道:“難道還要叫我親自動手?!”
福伯的眼眨了眨,內心一陣掙扎。雖說他被娘子派到大公子身邊,曾替他出過不少壞主意,便是如把個混混弄死之類的事,他幹過也不止一回兩回。可那些都只是他在暗處發號施令,真正的髒事全是由別人動的手……偏如今大公子只帶了他一個出來……
“怎麼?不敢?”大公子回身坐在椅子裡,抬著雙眼尾微挑的桃花眼,看著他微笑著。
這個微笑,卻是叫那明明長得更像生母的大公子,一時間竟是和那不怒而威的鎮遠侯幾乎一個模樣了……
福伯心頭一跳,趕緊挺著背道:“為了大公子,老奴萬死不辭。”
*·*·*
於是近二更天的時候,一個裹著斗篷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摸到那已經宵禁了的徐縣北門小石橋下。
那人影先是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異常,便悄悄躲進了石橋的陰影之下。
這一夜,恰是個陰天,天上既沒有星,也沒有月,倒正是藏匿人的最好時候。那人在石橋的陰影下足足吹了有半個時辰的夜風,卻是始終沒能等來他要等的人。
就在他以為那寫信之人爽約之時,忽然,他身旁那棵大柳樹上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