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來的了。但他不願意死,他還沒有活到耳聾眼花,腳步蹣跚,大小便失禁的衰朽年齡,他正當年,生命才剛剛開始。為什麼別人都能按部就班地走到終點,他卻要中途退場。他怎麼也想不通。在人前他故作灑脫的樣子給人看,無人的時候常常痛哭失聲。
趙君開始給自己準備後事,他讓朋友給他弄來一架攝像機,在症狀稍微減輕一點時,就站在攝像機前給這個世界留言。他最後一次說的話是:當我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當我闔上雙眼,我流出的最後一滴淚,是對這個世界不盡的留戀。
趙君在診出病症的八個月後,離去了。在他的女友趕到他的身邊時,他本已闔上的雙眼無聲的流出了兩滴冰冷的淚珠。女友輕輕的拂去了它們。她說:在這一刻,她相信他一定是有所感覺的。
生命的歌聲
李君是一個性格開朗樂觀的人,尤愛唱歌,嗓子極有磁性。孫某是他的鄰居,自從李君得了肌肉萎縮,孫某就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歌聲。覺得生活中少了一些情趣和樂趣。李君邊治療邊自己鍛鍊,但那隻患病的胳膊終於還是抬不起來了。緊接著李君的半邊身子也動作笨拙了,腿開始瘸。後來,便漸漸不出來走動了,只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看著道上的行人。有時,孫某過去看看他,但李君已口齒不清,嘴角流著口水,一副廢人的樣子了。孫某看著難受,也就很少再過去了。作為一個鄰居,孫某親眼目睹了一個鮮活樂觀,熱愛生活,充滿朝氣的生命慢慢衰竭的全過程,這個過程是如此不可遏止,一寸寸的逼近生命的核心,從容鎮定,不慌不忙,一步步的瓦解著生命的意志,最後使人完全失去抵抗。
在李君生命逐漸衰朽的同時,孫某越來越懷念他的歌聲,那燦爛的、光明的、溫情的、人性的歌聲,很多年了,這歌聲已融入了孫某的生活,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但現在這歌聲沉寂了,消隱了,不復存在。
在有一天,孫某做了一個夢,他又聽到了李君的歌聲。這是在年三十的晚上,孫某欣喜的趕到李君家,非常迫近地想見到他。他看見李君神情憂鬱的坐在椅子上,旁邊的桌上放著一臺錄音機,他正在放從前的錄音。孫某忽然被一種巨大的憂傷所擊倒,大哭起來。然後,他醒了,滿臉的淚水,心中還感染著夢中的悲苦,悲憫的凝望著沉靜的夜。
春光中的孩子
雨後
一場小雨過後,地皮濡溼了一層,靜靜的小院圈圍起一方泥土的清新。腰扎圍裙的母親拎著食桶走過院子,走向門前的豬舍,身後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母親一邊餵豬一邊手扶豬欄和一個村人說話,溼潤的空氣瀰漫了小村。
幾隻雞懶懶散散地出來覓食,一條黃狗從道上溜過來,在門口蹲下,安靜的看著正在閒話的村人和母親。孩子一聲不響的來到母親的身邊,感到自己小小的生命如初綻的花兒一樣甜美。在村人離去後,母親才注意到他。問:孩子,你怎麼了?媽媽,我愛你。孩子在心裡說。但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沒意思”的孩子
一天,九歲的女兒做完作業後,自己在一邊玩。過了一會兒。說:爸,真沒意思。見我沒理她,就又接著玩下去,玩她那隻頭髮已快被她弄光的布娃娃。又一日,女兒在地上走來走去,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說:這一天哪,可真沒有意思。妻在一旁說:一個小孩子總唸叨沒意思,大人還沒說沒意思納。女兒說:是真沒意思,我沒騙你。我問都什麼沒意思納?女兒說;:還得上學,回家還得寫作業,還不讓看電視。我又問:那你覺得什麼有意思哪?她很快說:看電視有意思。我笑了,原來她的沒意思只是想看電視的一個藉口。
春光中的孩子
春光中一群孩子在道旁玩耍,無憂無慮的樣子。我看著他們,他們不知道我在看著他們。他們沉浸在自己的遊戲中。大片雲影飄來,覆蓋了孩子們的頭頂,這個小小的群體暗了一下,轉瞬又光明瞭。一個孩子抬頭望了望天,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肯定覺得剛才經歷了一場幻覺。我站在時間的流速中看著他們,我將記住這一刻,而他們將對這一刻無知無覺。或許,將來有一天,他們其中的某個孩子也會象我這樣,將凝注的目光投注給一群遊戲的孩子,產生與我同樣的遐思。而此時,他們混然於世界,混然於我……一個醒著的觀察者。
丟失
丟失
我小時侯有一個半張撲克牌大的小盒子,那是我經常玩耍的玩具。在下雨天我出不去時,它就是我最好的玩伴。可不知什麼時侯,這個小盒子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消失了,我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