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花刀斜劈而至,邊城雪滿似向後一閃,怎料那花刀以轉攻為主,八片刀鋒面面翻滾,無論不當心角及一角,便會被連環切成肉粉。邊城雪鎩羽暴鱗,返身長躍,一招“山高水長”,一招“滄浪一指”,連續攻來。霍尼克猛然鬆開刀柄,迴旋擲出,刀在空中舞得如同一朵會飛的雪蓮,白練團簇,煞是驚人。此刻邊城雪內功之深,尤在杜長空之上,全力提氣,似魅影,仿仙蹤,險而避過,怎知那刀竟似生了眼睛,又自另一端折了回來。邊城雪心中叫駭,餘氣再提,身若虎伏龍騰,這才避過。霍尼克見他竟能閃得過,一時木立當地。便是深知花刀特性的回紇部中,能避開他這套連環刀技的也未有一人。邊城雪卻更心躁,這老人武功遠不及藍水母,亦未可與甘凌客比肩,全仗兵刃古怪,身法詭異,令他一時手足無措。
張謙見谷幽憐目光中撲朔激迷,顯得過於憂擔所致,心中不由爐火大起,叫道:“霍前輩,這小子叛出廬山,又勾結藍水母此等惡賊,罪不可赦,還望前輩秉公執法,以正武林風氣!”
霍尼克本擬殺了邊城雪,現下方知要自己贏他也未見可能,只盼多拖得一刻是一刻,只回答道:“我盡綿力就是了!”
邊城雪此刻一直在思忖霍尼克的刀路,花刀本身結構極妙,又可如“回龍璧”等兵器那般來回旋轉於空中傷人,刀又能分作八瓣,便似絞肉那般翻掠殺敵,故而腕部必定需練得極其靈聰,吞吐如意。念及此處又不禁想到白骨淵石洞之中軒轅哭的木像,手與劍死死連在一起,無法收放自若,而後與甘凌客大戰時,以攻“神門”而制其手腕,是以大獲全勝。霍尼克雖老,內力卻未及韓、甘二人,腕部單求靈活,內力必後繼欠足,只需制其腕部“神門”,以渾厚內力傾瀉,定可令他撤去花刀。然而……邊城雪武功既強,好勝之心亦與日愈增,想破解這詭異無對的花刀刀術。遂憶起羨仙遙曾言道:“天下武學源於一本,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局中諸公,卻難互辨。輸攻墨守,同本相從。超然之外,方為其道。”心中一動,暗道:“不錯!天下武功源自少林,少林源於天竺,但武學聖地在中土卻不在天竺,可謂青勝於藍。然而若為鷹鵰,翱翔萬里晴空,見下面獅子搏羊,狼狐逐兔,雖強弱顯分,卻皆四足賓士於地面,一目瞭然,此刻天地間,任它赤橙黃綠藍靛紫,皆同一而出,無非互為所染罷了。”
霍尼克見他神色恍惚,試叫一聲:“小子!”卻未見他知覺,心中竊喜,只覺時際已至,真氣運出,花刀直射邊城雪。邊城雪並未動容,正是“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閃不避,似溫不經心,弗以為然,霍尼克舉刀便斫,眼看便要將邊城雪劈成兩半,怎知邊城雪身形詭異一變,驚鴻去後,輕拋素意,霍尼克只覺有些眼熟,回刀再行促攻,依式而為,抱殘守缺,批亢卹虛,好不凌厲。邊城雪前躬後仰,三環套月,遙攬雀尾。霍尼克怒氣填膺,漸感招式澀滯,陡然醒覺,叫道:“臭小子!你何時偷學了我花刀門的功夫?”
邊城雪笑道:“見刀就閃,人之本性,怎偏生是你花刀門獨有?莫非花刀門之外的人,見到有刀刺來,便不避不閃專等死麼?若是那般,你這花刀功夫自是天下第一了!”他本不好嘲誚,但數日來見盡世間卑惡之人事,心有所感,也不由自主地說出。
霍尼克厲叱道:“少逞口利,死到臨頭,還不知死活麼?”
邊城雪正色道:“我敬你武林前輩,快此讓開,否則休怪晚輩無禮!”
霍尼克已然隱約猜到他窺破自己的刀路,又知他的是好意,但嘴上卻絕不能服軟,只講了句套話:“你小子還算有禮,要我不動手也行,你須先行向張兄弟交待清楚。”
邊城雪朗聲道:“張兄,杜掌門臨終前確是講過要授衣缽於我,這一點我展師兄同在水牢,可以作證……展師兄,展師兄呢?你們將他怎樣了?”
張謙冷笑道:“你說怎樣?死到臨頭還作痴心妄想!”
邊城雪厲聲道:“張謙,快放了我展師兄!不然我決不再保留,定當取你狗命!”
張謙知他武功驚人,一旦全力展施,自己是抵敵不住的,只笑道:“你說放就放?把掌門板指交出來!”他轉向谷幽憐。
邊城雪輕滯一陣,繼而冷笑道:“你什麼心思我清楚。你以為誰都似你這般貪戀太行掌門之麼?今日我來此只為告知貴派尊師仙逝之事宜,再就是欲與谷妹成婚,這掌門之位從未去想!承蒙杜前輩錯愛,邊某萬萬不敢受接,只求行人為正,心安理得足矣。若非你欺師叛門,勾結奸邪,這掌門就留給你做,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