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前兩步,緊緊抓住謝開言裙裾,像是怕她跑了似的,一直問:“一一,你去了哪裡?”

謝開言溫聲相勸,而郭果反覆關心的無外乎一個問題:“你的嗓子到底怎麼了?”

多年不見的口水妹妹如同一匹麋鹿闖入眼簾,清澈的目光一如當初那般溫婉。謝開言細細瞧著她,嘆道:“一別十年,你都這麼大了。”

郭果眨了下碧色眼瞳,緊緊瞅著謝開言,就當以前那樣粘著人。

謝開言拍拍她的頭頂,說道:“我生了病,快要死了。服了一帖藥沉睡過去,再睜開眼睛,已經十年,外面都變了天地。至於嗓子麼”她微微沉吟,再道:“那帖藥護住了我的心脈,延緩我發病的時間,不過也傷了我的嗓子,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郭果抿唇,神色極為悲憫,淡紅色的唇瓣都快咬出血絲來。謝開言道:“不準哭。不準驚動外面的狄容。”她連忙抹了眼角,挺直胸膛,深呼兩口氣,臉頰印出一絲嫣紅。

句狐笑眯眯地說了句:“好孩子,這麼心疼一一姐姐。”

郭果自上車後,從來不看句狐,纖秀的眼睫撲扇下來,吝嗇給出一點反應。她徑直對著謝開言講述了十年來的生活,視周遭一切如無物。

“我還記得那天下著雨,雨點滴滴答答敲在竹子上,你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哄著我睡覺,悄悄離開了房間。我醒了過來,再也找不到你,沿著街道河邊到處跑,喊著你的名字。平常這個時候,你一定從屋角轉出來,裝作被我發現的樣子,笑著領我回家。可是那天后,再也見不到你南翎國發生了戰爭,很多家族的子弟兵都上了戰場,沒人生還回來。街坊裡的草瘋長,遮住了青石磚,我拿著小鐮刀割草,謝飛伯伯抱起我,放在一匹棗紅馬上,對我說‘果子,果子,你跑吧,謝族現在只剩下我了,恐怕我也不能護住你周全了’。”

句狐這時湊上來,睜大眼睛,樣子顯得很驚訝。“你們是謝族人?”

郭果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點上她的額頭,將她的臉龐撐到一邊去,繼續說道:“謝飛伯伯委託家裡的老僕人照顧我,自己一個人返身走向了烏衣臺。我被勒在馬上,哭著朝後面喊,叫伯伯一起來。他像是聽不見似的,走得越來越遠,直到我看不見。跑出了南翎,我回頭看,城牆都塌了,烏鴉在半空中飛旋。我嚇得哭起來,老僕人揹著我,混入出城的文人之中,向著華朝大地走去。兩年後,老僕人病死,我一個人到處飄蕩,去了趟雲州豆沙關,救了一隻白虎,現在和他相依為命。對了,我那老虎名叫‘豆包’,是你喜歡吃的糕點名稱,也是豆沙關的諢名,你喜歡麼”

謝開言本來以為自己經歷過多次磨難,心神已經煉得堅硬如鐵,無論是親眼目睹人間悲歡離合,還是側面聽聞南翎往事,她都可以斂住氣息,不讓自己滑入痛苦的深淵。可是再次聽到謝飛叔叔的名字,她怎麼也忍不住心底的酸澀,闔上的眼簾簇簇顫抖,一絲淚水蔓延出眼角,風乾在沙塵裡。

她緊緊摳住車壁,因身體的劇痛而猙獰起了手上的紫痕,頃刻爭先恐後泛出花朵。

句狐突然低喝:“住嘴!她好像發病了!痛得不輕!”

郭果抬頭,看著謝開言扭轉的臉頰涔涔滑落冷汗,猛地咬住了嘴,小心翼翼候著。

句狐掏出絹帕替謝開言扇風,謝開言忍受了一刻的痛到骨子裡的戰慄,才啞聲說:“那謝飛叔叔死了嗎?”

簡短三個字,花費她全身力氣。

郭果眼角泛紅:“國破之後,再也沒有他的訊息傳出來。”

謝開言已經沒法哭了,只能在心底流著血。郭果撲到她懷裡,悶聲哭泣,一邊拽著她的裙子,一邊哽咽:“一一,你為什麼變成這樣?我看著好難受,真想替你頂下這些苦痛。如果落在我身上,讓你好好地,讓我幹什麼都願意。”

謝開言一遍一遍撫摸郭果的頭髮,良久不語。

句狐擦擦眼角,低聲問:“你這是什麼病?”

“情毒。”謝開言腹聲低緩,道,“控制住了我的喜怒哀樂,使我不能生出過多的情緒,如同木頭人那樣活著。”

句狐沉默,垂下頭,光影從布簾透過來,蒙上她秀氣的臉廓,生出一絲塵埃低落之感。她似乎在難受著什麼,緊緊咬住嘴唇,不復往日輕慢態度。

謝開言緩緩道:“你們不必難過,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必須承擔起來,怨不了別人。”

句狐慘淡地笑了笑:“可是這毒,也未免霸道了些。”

郭果連忙追問:“有法子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