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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七爺道:“那邊是嚴姑娘跟秦娘子,後頭還有兩位爺,好生伺候著。”

婦人應一聲,“七爺放心,奴婢省得。”將傘撐在嚴清怡頭上,賠笑道:“姑娘快進去,別涼著。”

嚴清怡隨在她身旁穿過抄手遊廊走到第三進的正房,正瞧見有丫鬟提著熱氣騰騰的滾水往東次間走。

見到兩人,丫鬟立刻放下水桶,端正地行個禮,“奴婢月牙見過姑娘,辛姑姑。”

辛姑姑高聲問:“水好了沒有,東西齊備不曾?”

月牙應道:“皂角胰子還有擦身的帕子都齊備,這桶水是備著往裡添的,就是沒有姑娘的尺寸,替換的衣裳還沒有。”

辛姑姑點點頭,“衣裳不用你管,先伺候姑娘洗浴。”

“是”,月牙輕巧地提起水桶,指了內室,“淨房在裡頭,姑娘請跟我來。”

嚴清怡緩步進去,一隻寬大的木盆放在正當間,盆裡水汽氤氳,水面浮著一層玫紅色的花瓣。

旁邊架子上擺著皂角、胰子、大小棉帕等物。

月牙上前要伺候嚴清怡寬衣,嚴清怡止住她,“你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月牙低低應著,躬身退了出去。

嚴清怡將身上溼衣一件件解下來,慢慢踏進木盆,將頭盡數埋在水裡。

水略略有些燙,卻很舒服,溫柔地包圍著她,像是兒時薛氏的懷抱,又像前世蘇氏的笑容。

嚴清怡哽一下,眼淚噴薄而出,無聲無息地湮沒在水中……

此時的趙霆卻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地轉,又像是沒頭的蒼蠅往東走兩步,又折回來往西走兩步。

適才他派人去牢獄探監,卻吃了個閉門羹,獄卒根本沒讓進去。

他覺得不好,親自跑了趟,卻是自己安排的三個軍士正在刑訊室受刑,而昨天剛抓進去的那幾個卻是一大早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順天府監牢可不比其它地方,即便是有頭有臉的官員說情,也得先過堂走個過場,也不知是什麼人竟然連過場都不講,徑自就帶了人離開。

他磨了好半天,獄卒終於露出點口風,伸手比劃個“七”字。

在回京都之前,趙霆從來沒聽到七爺這號人物,這兩個月,他惦記著跟張培源是親戚而且以後少不了跟戶部打交道,便去拜訪過幾次,跟七爺碰過兩次面。

頭一次是在戶部廊前,他絲毫未在意門口站著的華服少年,只顧得跟張培源寒暄,冷不防,瞧見少年清俊的臉上一絲淺淺笑意,說不出是嘲諷還是輕視,竟讓他這個歷經百戰的壯年人生出一絲自慚形愧。

張培源送他出門時,告訴他,那人便是七爺。

第二次則是在戶部廳堂,他認真地對張培源說起寧夏曆年軍餉的缺漏之處,七爺正翻看卷宗,看似完全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

可等他說完,七爺便淡淡地問:“寧夏衛現有總旗幾人,小旗幾人,軍士幾人?”

趙霆對這些數字熟悉,張口便答:“千戶五人、百戶五十人,總旗百人,小旗五百人,其餘軍士近五千人。”

七爺又問:“朝廷每年撥冬米三萬石供五個月所用,每月六千石,軍士每月一石,小旗一石二斗,總旗一石五斗,這只是朝廷給的,寧夏另有屯糧,屯糧每年是多少,稻米多少,大豆多少,高粱又是多少?”

趙霆張嘴結舌根本答不出來。

七爺淺淡一笑,再未追問。

雖只見過兩次,趙霆卻直覺得七爺此人不好糊弄,看著年歲小,可那一雙黑眸,千年寒潭般,根本瞧不出深淺。

本來想對七爺敬而遠之也就罷了,可這下竟然惹到他頭上。

誰能想到濟南府來的兩個名不見經傳的臭小子會跟七爺扯上關係。

趙惠清的事小,他任職的事大。

他還指望給兒子鋪條光明大道呢。

趙霆在書房轉了一圈又一圈,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打發小廝,“去,請姑爺過來。”他想好生問問林栝,到底薛青昊是怎樣跟七爺摻和到一起的。

林栝聽聞岳父召見,快馬加鞭往這邊趕,經過榮盛車行,下意識地勒住韁繩放緩了馬速。

昨天就是在此處,他險些撞到一個女子。

那女子脊背挺直,從背影看上去,跟孃親頗有幾分相似。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停了半拍,莫名地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那女子走得急,他也著急回家,而且沒有當街攔住女子的習慣,這才錯過。

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