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眾人都怔住了。
胡帆建宴請的六人中,有一個名叫唐鵬的少年,正是胡帆建就讀書院副院長之子。
唐鵬今年十八歲左右,雖然是書生,卻年輕氣盛,最愛打抱不平。
“你是胡秀才的娘子嗎?”唐鵬詫異問道。
陳多多點頭如搗蒜一般:“是呀,我是他娘子,自從我進了門,胡家的家務活都是我一個人幹,我非常能幹哦,除了照顧一大家子的吃穿之外,還要去伺候夫君癱瘓在床的奶奶,每天吃得比雞少,幹得比牛多哦。”她一副很為自己驕傲的神情。
不等別人說話,她又嘆了一口氣,茶裡茶氣的道:“只可惜,夫君和胡家其他人都不喜歡我,天天罵我是吃閒飯的,罵我沒有本事不會幹活兒,性格也不討喜,畏畏縮縮不會說話,哎,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雖然我進門的時候,帶了三十抬嫁妝,嫁妝都孝敬了婆婆,雖然我每天都在幹活,瘦得皮包骨,但他們是不會有錯的,所以,說來說去,問題一定是出在我身上。”
她說到這裡,就開始低著頭抹淚,一副蓓不自勝的模樣。
被請來的貴客們,不由自主目露同情之色。
“真是看不出來,胡秀才是這種人。”
“連妻子的嫁妝也貪,這也太噁心了。”
“這位小娘子,今天定然捱了打吧?真是太可憐了……”
就連與胡帆建交好,被胡帆建請來當陪客的寒門子陸林,也面露不忍之色,嘆息不已。
胡帆建額頭青筋亂跳,差點要氣瘋。
這個陳多多,莫非是瘋了?
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只知道忍氣吞聲幹活兒,不論怎麼使喚,她都只會默默說一聲好,默默將事情辦好。
今天為什麼要一反常態,當著這麼多的貴客,說這麼多的話?她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要是壞了自己的名聲,影響自己的大事,回頭自己一定要弄死她!
不,不管自己是否受到影響,她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己絕不能饒她,晚上回去了,就將她按在地上摩擦,讓她白天干活晚上下跪不許吃飯,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出一出心口的惡氣!
胡帆建心裡將陳多多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沒有露出來,反而擠出一抹笑容,溫和的道:“陳氏,你性子向來刁鑽,不聽婆婆管教,又愛與街坊鄰居爭小利,今天想必是與誰鬧了矛盾,心裡有氣,竟然跑到這裡胡說八道起來,你別再胡攪蠻纏了,還是快點回去,收拾收拾吧。”
他一面說,一面將陳多多往外拉,眼神中帶著濃濃的警告之意。
陳多多立刻作出怯弱的模樣,一面掙扎,一面喊叫起來:“別打我,別打我,求求你了……”
胡帆建黑了臉,咬著牙道:“我什麼時候打過你?”
陳多多啊了一聲,道:“我說錯話了,你沒有打過我,婆婆也沒有打過我,我身上的傷,都是自己弄的……”
她說到這裡,緩緩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青紫交織的傷痕,擠出一絲笑容道:“這些傷都是我自己弄的,你們千萬不要誤會夫君和胡家人……”
胡帆建只覺得腦袋嗡嗡的,氣得差點背過氣,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早就將陳多多千刀萬剮了。
這時,突然有個婆子提著籃子,進來兜售荷花。
老婆子進來後,四處張望了一下,哎呦了一聲道:“這不是胡秀才嗎?”
胡帆建滿腹心事,哪裡說得出話來。
老婆子笑眯眯的道:“胡秀才,你可能不認識老婆子,老婆子卻認識你。你自小就聰明得很,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又長得好,對父母也孝順,咱們教育兒子孫子,都是以你為榜樣呢……”
胡帆建臉色由陰轉晴,覺得自己的面子被挽回了一些。
他極力忍住對老婆子的讚揚,心裡卻巴不得她會說多說一些。
那老婆子不負他的期望,繼續絮叨,說他如何如何聰明,如何如何對待家人,總而言之,簡直是個十分完美的讀書人。
胡帆建簡直要心花怒放,覺得她來得太及時,口才太好了。
不料,那婆子看向陳多多,嘆了一口氣,繼續道:“要說你樣樣都好,你們家裡人也都不錯,唯一一點不好,對你那後娶的媳婦兒陳氏太苛刻了一些。”
“陳氏帶著三十抬嫁妝進門,勤勞能幹,將你一大家子伺候得妥妥當當,偏偏你們不讓人家吃飽穿暖,時不時還要打罵一頓,哎,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