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的溫情,指望堪為楷模的驕傲剛毅的父親,指望小聖女們天真的微笑,也指望那平靜無垠的大地,高遠的天空,湍急的河流能夠幫助他;想到她的情慾,想到她的汙言穢語,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從一場在沼澤地帶的瘴氣中傳染上的瘧疾中活了過來。
就像雷雨前的沉寂一樣,五六天就這樣過去了。每天早晚讓都要到郵局去,卻總是空著手回來,他感到十分煩躁。她在做什麼? 她究竟決定怎樣,但無論怎樣,她為什麼不回信?他老想著這件事。晚上城堡裡的所有人都睡熟了,風聲在長廊裡嗚嗚吹著,只有塞沙利和他還在他的小房間聊天。
“她沒準會親自跑來的!……”叔叔說,想到此他更是焦急萬分,他不得不在絕交信裡放上了兩張票據,一張一年期的、一張半年期的,連同利息一起算是償還欠她的錢。可是,拿什麼來支付票據呢?他該怎麼向狄沃娜解釋呢?……一想到這他就渾身哆嗦,讓他的侄子感到難過。最後他抽了抽鼻子,磕了磕菸斗,結束了夜談,他沮喪地對讓說:“睡吧,晚安……不管怎樣,你做得很對。”
她的回信終於來了,信的開頭是這樣的:“親愛的,我之所以這麼晚才給你回信,是因為我決意要用言語外的另一種方式來證明我是怎樣地諒解你,怎樣地愛你……”讓愣住了,驚異得就像一個戰戰兢兢地等著聽投降的號聲卻聽見了交響樂的人一樣。他迅速翻到最後一頁,讀道:“到死都是深愛著你的狗,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揍它,而它只會滿懷激情地親吻你……”
難道她沒有收到他的信?!但這封字裡行間滿是淚痕的信,顯然是一封回信啊,而且看得出芳妮老早就預料到了這個不幸的訊息,預料到城堡的衰敗會將他們拆散。所以,接到信後她就立即決定找點工作做,為的是自己不再成他的累贅,現在她已經在做一份替人管理帶傢俱出租的旅館的差事,旅館在布瓦·德·布洛尼街,是一個很有錢的太太名下的產業。包吃包住,每月一百法郎,禮拜日休息……
“知道嗎?我親愛的,每個禮拜將會有一整天供我們相愛;因為你仍然是愛我的,對嗎?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工作,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聽命於人,有著你無法想象的屈辱,這對我一向自由的天性是一種桎梏,但我心甘情願,我想你將會補償我為此作出的巨大努力……我覺得為愛你而吃苦是一種快樂。我欠你那麼多,你教會我了許多從沒人向我道及的善良可貴的東西!啊!如果我們能早點兒相遇就好了!……但是在你還沒有學會走路的時候我已經在男人們的懷中躺著了。可是他們中沒有一個敢吹噓說我為了留住他而作出過這樣的犧牲……現在,你願意什麼時候回來都行,房間空著,我把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整理抽屜和記憶,這是最令人痛苦的。你回來時能見到的只剩下我的畫像了,它對於你是不值什麼的;我只乞求你用溫柔的目光看它。啊!親愛的,親愛的……最後,希望你在我的禮拜日能回到我身邊,能把你懷裡屬於我的那個小小的位置還給我……我的位置,你知道的……”接著是些甜言蜜語,貓樣淫蕩的欲情在字裡行間流露,使得情人忍不住把臉貼在那光滑的紙上,好像那些溫柔肉體的撫摩可以從紙上得到似地。
“她沒有提到我的票據麼?”塞沙利叔叔輕聲問。
“她把它們寄還給你了……等你有錢時再還她……”
叔叔鬆了口氣,臉上樂開了花,用短促奇怪的南方口音一本正經地教訓他說:
“哎!我原來就告訴過你……這個女人簡直是一位聖女。”
接著他轉到了別的話題,這種跳躍性的思維明顯缺乏邏輯,這是他幼稚天性中的一個方面:“多麼熱烈喲,我的老天,火一樣的激情!讓人口乾舌燥啊,當年庫貝拜斯給我念米拉斯的情書時也是這種感覺……”
他又再次說起第一次去巴黎的旅行、古牙旅館、佩莉居爾……讓不得不又一次耐著性子聽著,不過他並沒有聽進去,他倚著窗戶往外看去,夜深人靜,靜謐的夜色沐浴在月光下,月光是如此皎潔,以致公雞們以為已天亮了竟打起鳴來。
那麼詩人們所歌詠的“愛情可以拯救靈魂”是真的了;他心裡充滿了自豪,因為在他之前芳妮愛過的所有那些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不但沒有改造她,反而讓她在泥沼中越陷越深,而他,僅憑著正直的天性,或許就能把她從罪惡中永遠拯救出來。
他很感謝她想出了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在這樣半分手的狀態下,她會習慣工作的,對她這樣懶散慣了的人來說這是非常痛苦的;第二天,他以父親般的口吻、長者的口吻給她寫了封信,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