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已經對夏太太道:“太太,就是這裡,一點沒錯,我特地問了四五遍的。”說著婆子就上前敲門,婆子的手還沒碰到門上,門就從裡開啟,薛蝌從裡面走出,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的他還對門內叮囑:“你要多勸勸伯母,還有大嫂那裡,也要讓她少哭。”
門內傳出邢岫煙的聲音:“你好生去吧,這事了了,大伯母也安心。”薛蝌說完話才轉身,看到門外的夏太太和寶蟾,薛蝌一臉莫名,還是寶蟾先開的口:“給二爺請安,我們太太說,雖說不是親家了,可我們太太畢竟是姓薛,因此就來這裡安慰安慰這邊太太。再說了,我也該,該來給大爺磕個頭的。”
寶蟾是薛蟠收過房的通房,當初薛家真要想把人留下,也是能留下來的。此刻薛蝌見寶蟾一臉小心翼翼,他是個忠厚人,伸手難打笑臉人,嘆了口氣才對夏太太道:“三姑母好。那靈柩,並不在家中,家裡,想著也沒什麼人來,雖設了靈堂,也不好……”
“二爺在外面和誰說話呢?”邢岫煙聽到外面有說話聲,這會兒也不是住在深宅大院裡的時候了,邢岫煙也就把門開啟往外瞧,她雖沒見過夏太太,可寶蟾她是見過的,再瞧夏太太這打扮,也就明白了七八分,邢岫煙只微微一愣就對薛蝌道:“二爺既然有事,就先去辦事。這位太太,我還是去問問大伯母罷!”
如此也好,薛蝌對夏太太點一點頭,也就帶了小廝出門,薛家的門雖然半掩在那,夏太太並沒上前推開門,只是在外等著。
薛姨媽聽到夏太太要來弔唁,先愣了一下,接著就長長嘆息:“這會兒又來做什麼?二奶奶,你去回了,就說我不見。”邢岫煙正要應是,寶釵從屋裡走出,對邢岫煙道:“岫煙妹妹,你去把夏姑媽請進來吧。”
邢岫煙不明白但還是出去,薛姨媽瞧著女兒,一臉疑惑不解,寶釵坐在她身邊:“媽媽,雖說哥哥和夏氏的婚姻斷了,但論起來,你和夏姑媽,也是姑嫂,她這會兒來,也是她的好意,我們把她擋了,原本經了這些事,我們家在京城就沒什麼人可託了,這會兒能多幾個人來往,也是好的。”
薛姨媽見寶釵到了這時候還替自己著想,眼淚撲颯颯落下來:“我的兒,還是你想的周到,只是這口氣,我著實……”
“媽媽,咽不咽得下的,也不用去說那些話。再說侄兒還小,薛蝌這邊再肯幫助,他以後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偏生我那邊,又……”賈府之前若還能說一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會兒就只有承認沒有什麼錢了,地畝田土所剩已經不多,吃飯的人卻還是那麼多,許多下人已經不願意再在賈府。寶玉讀書又不成,賈蘭年紀還小,誰能知道賈府以後是個什麼光景,能否再復得了元氣?寶釵想都不敢想,只能活的一天算一天,努力支撐起這個家,不然還能怎麼辦?
夏太太已經帶著寶蟾走進屋內,靈堂布置的很簡陋,夏太太是長輩,只在靈前拈了香,薛姨媽把孩子抱出來,代他答拜。寶蟾倒好好地在靈前給薛蟠磕了兩個頭,也就站起身,在夏太太身後恭敬服侍。
夏太太和薛姨媽兩人乾巴巴地互相問了幾句,也就沒什麼好說,彼此在那沉默。倒是薛姨媽懷中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看著夏太太就咿咿呀呀地。夏太太瞧見這小孩子,也就借這小孩子說個話頭:“能有這麼個好孫兒,也算安慰。”
“是啊,不然還能怎麼想?”薛姨媽淡淡地回了這麼一句。一邊的寶釵見場面冷下來,也只得努力想出話來,對夏太太道:“夏姑媽,聽說你們家的生意,漸漸地好起來了,恭喜恭喜。”
“託福託福。”夏太太回了寶釵這麼一句,又陷入到無話可說的境地,寶蟾心不在焉地環顧著這個靈堂,除了掛了白布,用的是白紙對聯,上面供了靈牌,靈牌前點了香燭之外,就再沒別的了,既沒有僧眾誦經,也沒有前來弔唁的人。當初的花團錦簇,無邊富貴,不過就是一場夢。
寶蟾這樣的人也不由在心中哀嘆一聲,夏太太已經對薛姨媽道:“其實我今兒來,還有另一件事呢,當初寶蟾怎麼說也是被這邊大爺收用過的,後來雖回到我家,可……”寶蟾沒想到會說到自己,不管夏太太是故意說這話來引薛姨媽說話還是別的,寶蟾都不願意替薛蟠守節。
寶蟾一瞬間臉雪白如紙,寶釵已經瞧見,搶先打斷夏太太的話:“夏姑媽是說哪裡話來?寶蟾怎麼說也是夏姑奶奶的丫頭,前塵已斷,莫再提起,以後寶蟾的去留,自然全是你們家的事。”夏太太本也是沒什麼話可說,尋出來說的一句話,見寶釵答的乾脆利落,夏太太也就笑著道:“如此甚好,寶蟾,你再給薛太太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