襤褸,有著不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兇狠眼神,搶不過就威脅,拿頭砸桌,咚咚咚,每一下都對自己毫不憐惜。
習萌被嚇到,目露驚恐。
旁邊的熟客全都見慣不驚,大叔說:“這些要錢的孩子啊,都是被遊客給慣的。”
習萌怔怔不說話。
男孩撞桌不成,嘰裡呱啦用他們聽不懂的藏語兇狠地恐嚇,習萌再一次被驚嚇。
這種驚嚇與害怕無關,而是出於內心的一種憐憫。
她環顧四周,乞討的小孩不止他一個,年齡都不大,可他們在遊客間來回轉,臉上寫滿勢在必得的算計。
那個男孩離開後,走至一個女孩身邊,大概是在講述方才的經歷,扭頭再次兇惡地瞪大叔一眼。
大叔對此無所謂,習萌卻久久回不過神。
從甜茶館出來,她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路上。
男孩怨恨的眼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們不曾經歷過他們的生活,某種意義上,無從評判什麼。”莫遲走上前,護她左側。
習萌斜眼瞧他,熟悉的側顏,客觀的言語,他還是那個他。
“那你呢?某種意義上,我該如何評判你?”
☆、第91章 與君好
拉薩的天空湛藍透亮,宛若倒轉過來的海洋,盛大,浩瀚,無邊無際。
旁邊是一家藏族手工藝品店,兩名女遊客半蹲在一筐筐質地不同的珠子前,揚手一翻,嘩啦啦一片撞擊的響聲。
習萌止步於店外,立在房前的陰涼裡,仰頭看著莫遲,迷茫地問:“那你呢?某種意義上,我該如何評判你?”
她話題接得突然,莫遲側眸看她,不驚不詫,不做思考地直接回答:“隨意評判。”
街頭往來者眾,路邊商鋪鱗次櫛比,可在習萌眼裡,周遭所有事物都變成模糊的背景布,唯有他平定的面容不斷放大、放大……
她手心微癢,一個無法剋制的念頭迅速滋生。
踮起腳尖,掌心按在他頭顱一側,用力一推,“你就是個斯文敗類,評判完畢!”
扭頭大步向前,頭也不回地離開現場。
留下猝不及防還在發懵中的莫遲,和被驚嚇到的過路群眾。
晃眼的陽光下,習萌走著走著就笑了,嘴角越咧越大。
真洩氣!真爽!
她看著他那張鎮定自若的臉就來氣,憑什麼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想法進行,他可以兇巴巴地發脾氣,她為什麼不可以?
無論他們有沒有誤會,她暫時什麼都不想聽。
她實在憋了太久,既然他自己送上門,就休怪她冷漠無情。
***
那天之後,習萌透過和喬沐希協議商量,正式開始在依依漢南客棧做義工。
住宿費和伙食費免去,短期旅行變成了長期暫住。
送走一波熟面孔,迎來又一批新住客,唯一不變的是,莫遲仍在。
他從原先的十人間換進四人間,由對面的主樓搬了過來。
習萌依舊對他冷臉相迎,雖然天天板著臉實在好面癱,但她每天都好解氣,心情好暢快!
喬沐希私下裡提醒她:“差不多就行了,把他耐心磨完,有你的哭的時候。”
她無動於衷地說:“磨完就磨完。這事我說了算,想和好就要拿出誠意,他欺負我那麼久,我不多收點利息就太便宜他了!”
“你在怕什麼?”喬沐希湊近她,直視。
她有一雙精明洞察的眼睛,有點像臨安,卻又明顯不同。臨安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溫和無害的,可她卻具備攻擊性,只不過平日裡會適度收斂。
習萌被她一眼看穿心事,目光躲閃。
夜幕降臨,坐在屋頂抬頭仰望,蒼茫的天空像巨大的絨布,觸手可及。
極目遠眺,可以一眼望見暮色下的布達拉宮,高大巍峨,透著不可視察的神秘。
晚風清涼,輕輕托起喬沐希披散的長髮。
“你就知足吧。”她低聲嘆。
習萌沉默不語。
她不願再憑感覺來判斷別人心裡是否有她,她的感覺似乎總會出錯。
不知足,怎麼能知足?
她已沒有足夠的自信來經營這段感情,現在唯一能做的只剩試探。
不斷地冷落他,不斷地驗證他愛她到底是有多愛;他脾氣那麼壞,可以承載的忍耐力又能維持多久。
她是真的怕。怕到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