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然間,有人跌跪了下去,叫起來:“長庚!是長庚!”
眾人一齊注目於他,發覺那是一箇中年都校,他手中抱著方才中劍而亡的同袍,那人傷口中“長庚”兩字熒熒閃爍,仿若將要離體而去地魂魄。他雙唇翕動,眼神卻象見到什麼鬼物一般飄移著。
“羅貴,起來!”羅昭威的喝聲中,卻也有一絲亂意。
那刺客低沉地吼著,大踏步向著臺東側走去,羅貴頭猛地叩在地上,竟似不敢去看他一眼。這時場中的紛亂驟然一靜,竟有數百人先後跪伏而下,都是軍中中年將校。那人先受禪杖一擊,復領杜雪熾兩劍,項中再中一箭,受傷不輕。他身法跌跌撞撞,黑衣衣角高揚而起,不時飄拂到兵校們身上。然而年長將校都僵跪在地,年輕的兵丁雖然摸不著頭腦,卻也被這一幕驚得呆住了,都不敢妄動。
羅徹敏想喝令他們攔住,然而那一刻,有莫名的懼意壓在了他的胸口,竟讓他無法出聲。那人眼前要從臺上一躍而下,何飛終於趕上,卻驟地有一槍刺向他的腿,正是方才頭一個跪下的羅貴。
“是……是長庚,不可……”他語無倫次,被魘鎮住一般。何飛並不答話,悶著頭往前趕著,那凌亂的槍勢雖被劍光一蕩而開,卻終究還是阻了何飛片刻。那人雙足一蹬,卻己蹈空而起。迎鏨劍劃去,暴漲的光芒邊緣掠過那人背心,黑衫在泌骨的寒風中裂開,象一張惡意大笑中的嘴。那人的身軀在空中扭折了一下,落在了下面人群當中。
“諸軍後退!”杜延章不知何時卻從臺上跑到了下面,抓住了宋錄,高聲喝道:“神刀都快擋住瀧河岸!”他一眼看出,這“長庚”對羅家舊人影響至鉅,因此這時,反而是神刀都最為可靠。
羅昭威也趕緊叫道:“踏日都往左,伏虎都往右,季州兵馬跟在踏日都之後,秋州兵馬……由各隊校都逐一清點!”他一番宣令後,混亂交錯的場中人流漸漸分撥開來。
“啊!”正在清點中的隊伍又有人倒下,引起一番小小騷亂。“不得停留!”羅昭威再度厲喝而下,歸隊的程序又繼續了下去。混在校場中的刺客們再殺了數人,然而隊形一規整,他們的行動就如同墨濺素紙般清楚。黃嘉一聲喝令,數柄長槍簇刺下,兩名刺客被高高挑起。
方才大亂中,圍觀的百姓己經逃散了大半,只餘下少許膽子極大地還留在校場邊上,魏風嬋就是當中一個,同樣不怕死愛熱鬧的趙痴兒蹲在趕馬的座上陪著她。然而這時兵丁們終於空得出手來對付她了,驅趕起來道:“快走!快走!”
“我……”魏風嬋頗不情願,然而再往臺上瞅了一眼,卻還是下了簾子,命趙痴兒趕車。剛剛走了幾步,趙痴兒突然將馬鞭往上高高地甩起,鞭梢打了兩個結。這是他的暗號,她一怔,然而還是一手握了袖中劍,一手抓緊了車欄。趙痴兒猛然重重抽下一鞭,前面正有一個極高的雪堆,馬受驚高竄起來,忽拉兒地跳到了雪堆上。
車身驟然翻折起來,刺客從雪堆中一躍而出,滿頭滿臉都是化過又凍上的髒雪,顯然剛才他藏伏在車下。魏風嬋早有所備,短劍從袖中擊出,拖著一根細鏈向刺客擊去。可那人連看也不看,隨手一攥便攥緊了細鏈。他甚至還沒有用力,魏風嬋虎口上就是一熱,若不是腕上套著卡口鐲子,鏈劍險些就被奪走。
那人劈手一攥,竟將魏風嬋往懷裡拉來。魏風嬋失聲尖驚叫,那叫聲在開始清靜下來的場上分外清晰。
叫聲入耳,羅徹敏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地一亂,他不自禁地嚷起來:“放開她!”
那人挾住魏風嬋,本是無意之中的舉動,然而聽到羅徹敏這麼一嚷,猛然覺出這新俘虜價值非比尋常。他一鞭輕易地將趙痴兒擊到雪堆上,便往瀧河移去。宋錄正沿著河岸擺開佇列,見到短劍下的女子,卻也由不得微微驚怔了一下……好個絕色尤物!
“快救下她!”羅徹敏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隨著這叫聲,魏風嬋的身軀驟然浮起在半空,向宋錄拋來。宋錄略作猶豫,飛身而去攬住了魏風嬋的手臂。然而他這麼一閃身,那刺客就撲入了瀧河之中。等他扶住魏風嬋站定,新開的冰洞中便只看得見成串如珠細泡。
何飛遲來一步,迎鏨劍划過去,堅冰皆碎,然而波騰數尺,卻是再無人跡。他對著河粗重地喘了一口氣,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說,“我聽說過你!”正是那虎麵人的聲音。
何飛驟地緊張起來,轉過身去。校場正中,有兩人對峙,影子投在地上,一般地高撥瘦峭,都有些詭密。正是虎麵人與二十三。那話卻不是對他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