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姬,你今日求見所為何事?”
舒姬不敢怠慢,趨前一步盈盈拜倒:“臣妾今日是來向陛下道喜的,如今國之儲君既定,朝局便再無波瀾。臣妾忝為陛下後宮,心中不勝欣喜。”她突然從袖中取過一個小巧的錦盒,雙手呈遞了上去,“此物乃是陛下當日寄存於臣妾宮中,如今原物奉還,還請陛下轉賜儲君!”
練鈞如瞥了華王姜離一眼,見他面露訝色,情知其中必有文章。由於趙鹽早已知趣地退去,他只得代為接過錦盒,輕輕揭起盒蓋後方才遞給了姜離。就是州才那一眼,他就看清了裡頭的東西,心中地疑懼頓時更深了。
姜離望著盒中兩枚晶瑩別透的玉佩,霍地站了起來,臉上是掩不住地驚喜,但瞬間就轉為了雷霆大怒。他隨手將盒子交給練鈞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舒姬的頭頂,一字一句地問道:“若是朕還沒有神智迷糊的話,記得當初寄存在你那裡的只有龍紋玉佩而已,並不是兩者皆在你處。舒姬,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朕,另一枚鳳紋玉佩究竟來自何處?”
舒姬深深俯伏在地,默然無語,似乎並不想吐露其中緣故,殿內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練鈞如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見姜離似乎有爆發的跡象,連忙把盒子塞給了姜偃,上前攙扶住步子不穩的姜離,硬是把他按在御座上。
“舒姬夫人,陛下問話你為何不答?”明白事情有關龍鳳玉佩後,練鈞如也不敢怠慢,轉身厲聲詢問道,“虞姬桅奪王后尊號賜死一事就是前車之鑑,陛下本有意立你為後,若是你不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豈不是有負陛下對你的多年恩寵?”他也不顧姜離投過來地奇異目光,拉過身旁的姜偃,又添油加醋地補充了一句,“姜偃自幼失母,陛下本以為你性情溫和謙恭,足可代為撫育,你切不可自誤!”
姜離悚然而驚,這才想到自己的失策之處,頓時朝練鈞如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舒姬終於抬起了頭,面上盡是淚痕,又猶豫了許久方才開口道:“陛下,龍紋玉佩確實是當初您存放在此地的,至於鳳紋玉佩則是臣妾家傳之物。臣妾自從兩玉歸一後便有意稟奏,卻因為懼怕而隱瞞了下來。臣妾自知有欺君之罪,不敢當國母之尊,只請陛下能夠寬宥闔族之人,餘願足矣。”
“龍鳳歸一,兩百年了,龍鳳終於得以歸一,上天佑朕啊!哈哈哈哈!”姜離仰天長笑,神情中既有欣慰,也有隱憂,“舒姬,你起來吧,此事要是換在二百年前,朕一定會誅你全族已示懲戒,如今,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練卿所言正是朕的意思,你這些年承恩澤雖多,卻始終未曾誕下子嗣,偃兒又自幼失母,不若”
“父王,兒臣早已有母親了!”姜偃在練鈞如提出建議時就覺得心中惴惴,此時哪會輕易答應,“兒臣生母早已辭世,若非娘這些年艱辛撫育,兒臣早已沒了性命,懇請父王收回成命!”
練鈞如頓時想到了陋宅中那個護犢心切的老婦,心中惻然,見姜離似乎很有些不解,他只得上前建議道:“陛下,姒姜夫人撫育姜偃多年,應當冊封尊號以嘉獎她的忠義。此外,到時可命她居於宮中陪伴舒姬,這樣即可解姜偃思念之苦。”
姜離這才想起曾經聽兒子講述過的往事,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唔,就這麼辦吧。朕會擬旨冊封姒姜為嘉儀君,封地一城,再令她居於宮中。”他起身扶起舒姬,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舒姬,朕擇日就會令人操辦立後一事,你是個聰明靈秀的女人,應該知道今後該怎麼做。”
儘管恩寵冠於六宮,但舒姬早知自己不過是一個替代品,因此今日獻上龍鳳玉佩,心中便存了必死的決心,誰想突然會有這樣的際遇。她勉強藏下了眉宇間的黯然,深深低下了頭,“陛下放心,臣妾自知身份,絕不敢苛待後宮嬪妾,讓陛下不得安心。”
姜偃望著仍舊陌生的父親,再看看那個將來要稱呼“母后”的女人,心頭生出了一股濃濃的恐慌。他自然知道練鈞如適才的建議全都是為了他的緣故,可是,他仍舊無法完全接受自己的身份。國之儲君?這幾日太傅張乾儘管小心翼翼,卻仍是露出了幾許口風。即便世家大族都沒有全然肯定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王子,又何況那些列國諸侯?他在中州的路,究竟能夠走多遠
第八卷 王位更迭 第八章 暗動
深夜的隆慶殿中一片寧靜,由於華王姜離的堅持,因此一應宮婢內侍都守在外殿,除了趙鹽偶爾進來查探之外,他的榻前再沒有外人。這一夜,姜離醒得目光炯炯,一雙眼睛始終盯著頭頂的床幔,呼吸悠遠綿長,完全不像一個命不久矣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