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她轉身離開辦公室,她的秘書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鳳嵐燕瞅了一眼年輕的女秘書說道,“你給我準備一件禮服,我要去參加我兒子的婚禮。”
鳳嵐燕一開始贊成馮璽和張雪奐之間的戀情,但是馮璽是同性戀的事情被捅破之後,她的立場因此改變了,無論張雪奐如何修好馮氏和飛騰集團之間的關係,其中的嫌隙是無論如何地修補不了的。
她因而感到生氣,怒張雪奐挽留不了她的未婚夫,憤馮璽不知羞恥,所以在張雪奐和馮璽當面通知她說他們要結婚的時候,她只是冷笑一聲,把桌上的名牌菸灰缸往大理石地板甩。
“我絕對不會參加你們的婚禮。”
她說道。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馮璽一身的露水隨著那逐漸成熟的陽光慢慢地蒸發,臉上依然溼潤,睫毛緩緩地眨著,眨落了晶瑩的水滴。
彷彿已經石化了的馮璽此時才動了動手指,把已經燃盡的菸屁股往地上扔,摸了摸口袋才發現手機並沒有被他帶下車來。
開啟車門,鑽進車裡取出手機才發現竟有四十幾通未接電話,他皺了皺眉頭,把手機往旁邊的座位扔,啟動引擎,倒轉車子,這才打算往結婚禮堂駛去。
剛行駛出風景臺的路口,電話就響了,馮璽右手控制方向盤,左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竟是母親私人助理的電話號碼,“喂?”
“少爺,你聽我說,你現在立即下車。”
“什麼?”馮璽疑惑地問道,轉了一個彎,快速的速度讓他下意識地按下了剎車鍵,因為這通電話而分了心的他絲毫都不察覺車子的速度不曾減慢。
“你聽我說現在馬上下車,說來話長,已經沒有時間跟你說這麼多了。”楊瑟賢急快地說道,電話對邊的他在休息室裡不斷地走來走去,舒緩自己緊張的情緒。
馮璽發現自己車子的剎車出了問題,原則上這種牌子的車是不會才用了幾個月就出了這種問題,他歪了歪脖子頂著手機,雙手控制著方向盤,“我的剎車鍵好像出了問題。”
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有好幾次差一些就撞上了山壁,車子右邊的車門因為速度加上衝撞力已經被撞出了個窟窿,車窗也裂出了一個雪花狀的痕跡。
車子差些無法控制,車尾撞上了欄杆,馮璽頂在頸項處的手機因此而掉落,楊瑟賢的聲音從手提電話裡傳來,聽不真切。
馮璽的掌心因為手汗而握不緊方向盤,他看了窗外一眼,發現外面沒有適合落腳的地方,汗水浸溼了他的身體,冷氣失去了效用,此時的他,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引擎巨大的聲響覆蓋了一切。
在那一霎那,他甚至想過死亡。
那一霎那,他想過很多,有母親,有父親(林姓父親),有爸爸(馮姓父親),有張雪奐,有疼愛自己的婆婆,有全身紋著許多紋身的外婆,有一天到晚抽菸的外公,有痴情地看著他的柯添財。
他愛著的柯添才。
從小就揹負著許多東西的他,無法讓自己隨心所欲地去擁抱、去愛一個人。
他的童年分成了兩邊,一邊是彩色的,一邊是黑白的,彩色的只有婆婆,她愛摸著自己的頭,告訴自己,學不好法文沒關係,自己的中國人,把中文學好已經問心無愧了。
她也喜歡親吻他尚有淚跡的臉頰,告訴他,鋼琴可以慢慢學不要緊,婆婆教你下象棋好不好?
以前的他,最愛跟婆婆下象棋。
☆、跳車
黑色的童年太多太多了,以前度日如年的日子,此時竟然以雷電般的速度掠過,難捱的時光在此時此刻竟然只是一幕一幕,連頓住的時間都沒有。
在父母面前友善、對他常常給以臉色的法國老師、把香菸遞給他逼他吸一口的外婆,搶他的零用錢來賭博的外公、指甲灰黑,臉上佈滿皺紋的鋼琴老師,不愛理睬他的父親,在他跌倒的時候逼他自己站起來的母親,這一些都充斥著他的童年。
以前的不堪回首,造成了他對現今生活的執著。他甚至自私得不願意為了柯添財而對他的事業放手,他的愛,在柯添財的無私面前,顯得愚蠢而卑微。
如果現在有得選,他願意放棄一切。
但如果這個選擇權提早個一年,他依然會選擇走下去,因為他是馮璽,他有著他對於權力、財富、地位的執著。
所以,他註定和柯添財錯過。
終於,他再也無力控制方向盤。前面是懸崖,旁邊是山壁,如果車子繼續往前,他註定死路一條,如果跳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