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那端了個盆,用布沾了水,在桌上一筆一劃練字。蘭花的眼不由酸澀起來,哽咽著叫了聲:“諄哥兒。”
張諄抬頭,對蘭花笑一笑:“以後我也只怕不能讀書寫文章了,我就想著,練練字也好。能記得書上的話,能通事理也好。”蘭花把眼裡的淚擦掉才對諄哥兒一笑:“我們諄哥兒,是真的長大了。”張諄垂下眼:“並不是長大了,只是有些道理,原來不明白的,現在明白了。”
蘭花嗯了一聲又道:“等再過幾日,我想想法子,尋些筆墨紙硯來,你的功課,可千萬不能丟下。”張諄並沒應蘭花的話,而是輕聲道:“蘭花姐,以後別說功課不功課了,我的天分本就不高,叔叔在日,也只望著我能懂些書上的道理就好。我以後,還是會和叔叔一樣從商的。”
蘭花眼裡越發酸了:“你啊,怎麼能這麼說呢?爺在的時候,還不是讓你日日唸書。”
“可叔叔還是教我打算盤的!”張諄哥斷蘭花的話,眼裡開始堅定起來:“這些日子,我看過不少人情冷暖,才明白叔叔說過,這做生意,看起來不如讀書那麼光宗耀祖,可也是需要懂不少人j□j理的,叔叔還說,人情這事,一通百通。等我人j□j理上的東西都通了,就會覺得,讀書做文章很輕鬆了。”
說著張諄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可是要到叔叔過世後很久,我才能明白這個道理。蘭花姐,要是我早明白這些道理,也不會連累你帶著我到處求人。”蘭花再也說不出別的什麼:“可是在這家裡,你……”
張諄臉上漸漸揚起笑容:“蘭花姐,我曉得你要說什麼,可再如何,他們也收留了我們。蓮花尚且出淤泥而不染,難道我連蓮花都不如?”
蘭花眼又溼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們諄哥兒,真是長大了,長大了,爺要曉得,不知道有多高興。”張諄淺淺一笑,他本生的很俊俏,此時在燈光下,越發顯得那面龐如玉一樣白,蘭花看的又心酸又欣慰,好好地護著他長大,也不辜負爺當初待自己的那片心。
第9章 相見
兩人正說著話,窗就被人輕輕叩響,接著有笑聲傳進來:“吆,蘭花,你才離了這家裡幾年,滿口都文雅起來。”聽到是屈三娘子的聲音,蘭花急忙站起身把門開啟:“相公娘好,還請進來坐。”
屈三娘子又換了件衣衫,不是那樣大紅的,而是一件鵝黃的外衫,這樣嬌嫩的顏色她穿,未免有些老黃瓜刷綠漆。但屈三娘子並不覺得自己穿這個顏色不合適,手裡的帕子也是淺粉色的,輕輕一招,就有濃香從身上發出。這樣的打扮,這麼個姿態,張諄雖還小,可也隱約覺得這樣打扮不合適,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是站在那裡,跟著蘭花一起叫了聲相公娘。
屈三娘子雖在和蘭花說話,但那眼卻往張諄身上掃去,見他有些侷促,又露齒一笑:“坐下罷,我們這裡也沒這麼大規矩。”說著屈三娘子徑自坐在桌前,眼像有鉤子似的往張諄身上望去。張諄被望的熱辣辣的,想低頭又覺得這行跡太明顯。
屈三娘子仔細看過了張諄,這才又拿帕子掩口嬌笑:“果然是好人家兒子,這會兒就害羞。蘭花,雖說你進了這家,爺開恩,也沒要你們寫身契,可有些事,我還是要說在頭裡。”蘭花正在給屈三娘子倒茶,聽到這話急忙把手縮回來對屈三娘子恭敬地道:“爺和相公娘肯收留我們,這樣的天恩我們絕不敢忘,以後有什麼差遣,告訴我就成了。”
屈三娘子一雙眼還是沒有離開張諄,見桌上有抹布寫的字,伸手就要去搭張諄的肩:“瞧瞧這孩子,果真和我們不一樣,還會寫字。以後這家裡,有什麼立契的事,也不用去找別人,就尋你好不好?”說著屈三娘子的手就往下,去捏張諄的小臂。
張諄這下被嚇了一跳,急忙把手臂縮回去,向蘭花投去求援的目光。蘭花驚的差點把手裡的茶給潑翻,急忙道:“相公娘,諄哥兒還小,過了七月才滿十三歲呢。”十三歲,也快長成了?屈三娘子目光灼灼地看著張諄,張諄驚訝地看向蘭花,屈三娘子這才噗嗤一聲笑出來:“就因為他小,我見了,才喜歡。”
蘭花這下嚇的魂都快飛掉,急忙道:“相公娘,您……”屈三娘子已經把手裡的帕子一招:“逗你的,這樣點點大的孩子,哪有什麼大湯水給我吃。要中用,起碼還有個三四年。”說著屈三娘子站起身,又往張諄臉上掐了一把:“這細皮嫩肉的,在這家裡好好待著,我啊,不會虧待你。”
屈三娘子見張諄臉登時又紅了,又用帕子掩住口自己推開門走了。蘭花勉強掩上門,這才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著粗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