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著臉,抬著一雙水光瀲灩的杏眼,同他目光對峙。
謝玹緊緊抿著薄唇,目光掃過那暗器,垂眸看向她,不怒反笑,只是這笑容毫無溫度,帶著些輕蔑的諷意。
“教你得手一次,還能教你得手第二次不成?”
容娡咬著牙,有些心虛,不說話了。
謝玹審視她片刻,如玉的長指強硬的插|入她的指縫間,迫使她鬆開暗器。
“容姣姣,我能護住你,給你想要的,留在我身邊,不好麼?”
聞言,容娡目光微動,輕嘆一聲,無奈的笑了笑。
她凝視著他漂亮的、雪湖般的眼眸,須臾,狀似親密地貼在他耳畔,輕聲道:“我知道你的情意。”
“我也並不是非逃不可。”
“我只是……不想被你那樣關著。”
謝玹睫羽輕顫,眸光微瀾,緊抿的薄唇動了動。
容娡的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悵然。
下一瞬,她目光一凝,迅速自衣袖的暗袋掏出打磨過的、如利刃般的髮簪,反手抵在自己的咽喉前。
謝玹反應敏捷,一把捏住她細白的手腕。
容娡蹙了下眉,手上力道不減,鋒利的簪頭,將脖頸處細膩的雪膚壓出一個小小的陷坑。
“但你所做的一切,你的所有謀劃,又可曾問過我的意願、問過我的想法?”
“我不是你的雀鳥,謝玹……放我離開吧。”
謝玹神色不變,憐憫而漠然的看著她。
“何必以命相挾,你不敢尋死。”
容娡歪了歪頭,笑容燦若朝霞:“可……你捨不得我死。”
妥協
天邊翻湧著的陰雲, 漸漸攏聚,籠在山巒之上,遮住日光。
謝玹原本還算淡然自若的神色, 驟然冷了下去,清峻的眉眼間, 覆上一層幽冷霜雪。
他瞥向容娡抵在頸間的那枚簪子, 唇線繃直。
容娡說的不錯。
正如他了解容娡那樣, 容娡同樣也瞭解他。
他很清楚, 容娡惜命貪生, 絕不會輕易尋死;
容娡也清楚, 他惜她愛她, 絕不會任她傷到自己。
所謂自戕,不過是她的逃離之計,而他明知是她的算計,卻奈何她不得。
謝玹闔了闔眼,濃密的睫羽輕顫。
“倘若……我執意不放手呢?”
容娡有恃無恐,淺淺一笑,笑彎一雙杏眼, 丹唇逐笑開。
她掃了一眼謝玹捏在她腕上的手, 一言不發, 只將簪子下壓。
謝玹果然拿她沒轍,睫羽眨動數下, 無奈鬆開手, 卻仍扯著她一角衣袖。
船舶上的人遙遙望見這一幕, 不敢輕易靠近。
片刻後, 謝玹喉結微動,怕她當真傷到自己, 便和緩地解釋:“我並非要一直關著你。”
往日總是清傲漠然的目光,望向她時,流露出幾分淡淡的無奈,連帶著一向總是強勢的、帶著壓迫感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你既不喜被關著,此番隨我離開後,再不關著你便是了。”
“姣姣,你最是清楚,你想要的,無論是權勢地位,還是榮華富貴,我皆能給你最好的。”
他丟擲的條件極其誘人。
容娡望著他幽邃的眼眸,抿了抿唇,目露遲疑。
然而她衡量片刻,想到謝玹的城府與手段,絕非是能任由她擺佈的。她根本鬥不過他,若聽信了他的話,被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只會是她自己。
便硬下心來,堅定的搖頭。“幽州苦寒之地,我不願去。再者……我也不能隨你走。阿孃還在洛陽等我。”
見謝玹面色發冷,神情不虞,頓了頓,她好聲好氣地哄道:“你且放我離開,待你從幽州折返,到時……到時你我再續前緣,也未嘗不可。”
謝玹垂著眼簾,低聲喃喃:“再續前緣……”
被扯住的衣袖一鬆,見狀,容娡以為他被自己說動,鬆了口氣,壓在脖頸間的髮簪也隨之放鬆力道。
謝玹卻倏地冷笑一聲,手掌一翻,竟上前奪她手裡的髮簪!
容娡悚然一驚,恐讓他得了手,那她便再無逃離的可能,永無天日了!
可她的力道又怎與謝玹抗衡,拉扯兩下,險些教他得手後,惱怒不已,偏了偏頭,發了狠勁,竟當真要用力將簪子捅向自己的喉嚨——
利刃入肉,鮮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