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鐘頭裡,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有人竟然會來遞上這麼一張支票,真是件怪事,本身是反常的。這且不說,但克納普的反應表明,這個灰色眼睛的男人確實有資格走進這家在瑞士數一致二的大銀行,要求提取十億美元鉅款。很好。這證明他擁有十分可觀的財產。但在全世界的確有若干人富到這種程度,這樣的人也許寥寥可數,可他們畢竟是存在的。看來這裡還有別的原因。
就說那個男的吧,也不知是何許人。特普弗勒受過祖父嚴厲的教誨,經常閱讀金融界的報紙。象霍尼德·休斯,亨特,蓋梯,古爾本基安,奧納西斯這些人,以及比他們略低一級的億萬宮翁尼亞霍斯等輩,特普弗勒不但知道他們的名字,也見過他們的模樣。他也知道有一個叫丹尼爾·路德維希的,雖然此人不那麼出名。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叫克立姆羅德。天曉得有誰聽說過克立姆羅德這個名字!
他問道:“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來一大缸馬丁尼,多加冰塊,”那女人說,“再來點兒香檳和魚子醬。魚子醬你就以我的名義打電話向伊朗國王要;他有幾聽上品。告訴他,你是為夏眠·佩吉打的電話,他一切都會照辦。”
“香檳要什麼樣的?”特普弗勒問道。
“請要一九四五午釀的佩里尼翁牌玫瑰紅的那一種。先來三四瓶兩升裝的。不要太大的瓶,請不要六升裝或其他更大的瓶。瓶子太大,泡沫就少了。雷伯!”
“什麼事,親愛的?”
“你應該給這個年輕人一千萬或一千五百萬美元。他真可愛。”
“我一定加以考慮。”那男的非常溫和地說。“只要他們把我的支票兌現。看來是要等些時間的。塔多伊茲!”
“有何吩咐,先生?”
“我想要一份漢堡包,如果這不是太麻煩的話。法蘭克福有一種漢堡包好極了,是為駐紮在德國的美國士兵做的。你能辦一下嗎,塔多伊茲?”
“完全可以,先生,”特普弗勒說,“我樂意效勞。”他本想頂住那雙灰色眼睛火炬般的目光但最終還是把自己的視線移開了。一個想法油然而生,而且馬上就會進一步得到印證:這人不是瘋子,確實不是。他也許是在開玩笑。可是那個女的就不同了
因為,儘管她的美貌舉世無雙,她畢競不正常,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她的快活完全是胡鬧,一舉一動實在離格兒。特普弗勒從中覺察到一種病態的亢奮。
這天,特普弗勒破題兒第一遭走進阿洛伊斯·克納普的辦公室,發現那裡的氣氛象是在舉行軍事會議。決策人物全部到場;更有甚者,不出一小時,連年高德劭的雅各布·菲斯利也趕來增援——他已是七十八歲高齡,三年前就退休,由克納普接替他。
“給我們說說現在那裡的情況,特普弗勒,但別提他的名字。”
“他們要香檳,但不是一般的香擯,要魚子醬,也不是一般的魚子醬,還要漢堡包,同樣不是一般的”
“請收起你這付傻樣,”克納普說,“坐下,特普弗勒。聽著,我們那位客戶只想和你打交道。為此,從現在起,別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了。一方面,你要與這位客戶經常接觸;另一方面要與菲斯利先生或我保持聯絡。你的任務很簡單,儘量滿足客戶的要求,只要所費不超過十萬法郎。要是超過那個限度,就找菲斯利先生或我商量。你結婚了沒有?”
特普弗勒只是訂了婚。克納普點點頭,似乎至少這個情況是個好訊息。他繼續往下說。
“張羅這樣一大筆錢,我們得花點時間”
“他要求票面都不超過一百美元,”特晉弗勒鼓足勇氣打斷上司大人物的話。
克納普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
“那樣的話,我們還得多花兩天時間。總共三天。在這三天裡,特普弗勒,你要隨叫隨到。在我們兌現他的支票之前,如果我們的客戶,或者說你的客戶,堅持要呆在銀行裡(看樣子他會這麼做),你就想辦法弄清他們的意圖是什麼。要是他們想睡在這兒,我們可以把威廉·退爾(注:瑞士的民族英雄,銀行用他的名字給貴賓接待室命名)室佈置成臥房,另外給你提供一張小床。”
特普弗勒莫名其妙地看著克納普。一個想法在腦際閃過,大概克納普也瘋了,還有年高德劭的菲斯利,以及在場的全體決策人物,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人都瘋了。
“睡在這兒?在銀行裡?”
克納普冷冰冰的目光象子彈射穿了特普弗勒。然後他宣佈,“菲斯利先生和我想跟特普弗勒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