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0部分

麼用呢?敵人一來什麼都完了!”

說話中間,馮登龍走進來,這人長得身體很魁梧。嚴萍和他同時走進屋裡,他看見一家人臉上都帶著憂愁,也呆呆地站住不說什麼,嚴萍搬過張椅子說:“請坐。”

嚴知孝把頭仰在帆布靠椅上,拍著膝蓋說:“完了!完了!我看不見有那一個是肯救國救民的?”他為國家民族的危亡,感慨很深,實在覺得過不下去。

馮登龍豎起眉毛,閃著銳利的眼光,看看嚴知孝,又看看嚴萍。掏出煙盒子,捏起一支菸,在盒子上戳著,說:“想救國救民的,大有人在!中華建國四千多年,出了不少英雄,挺身出來挽救國家民族的危亡。這就是國魂!只有喚醒國魂,才能挽救祖國!”他好象胸有成竹,晃搭著身子,楞楞角角地說著:“瀋陽事變,沒有什麼可怕。相反,應該慶幸。這好比在睡獅身上刺了一劍,它才能驚醒。它這一醒呀,就要吃人!”

嚴知孝聽他這個得意的學生,大言不慚地說著,臉上的愁悶就散開了。打量一下登龍,說:“你說得很對!中國的衰亡,就是因為斷了國魂,缺少了英雄。你看!這一群賣國賊們,能救得了國家?”

馮登龍說:“英雄造時勢,有了出色的英雄,自然就能打退異民族的侵略。”

嚴知孝用食指磕著菸灰,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說:“從中國歷史上看,凡是異民族入主中原的,就沒有不失敗的,也沒有不殘忍的。元世祖忽必烈入主中原,十家一個蒙古人管待,十家一把切菜刀。清世祖福臨入主中原,光文字獄就搞了多少次,殺了多少有民族思想的人。結果他們都失敗了,我們的祖國還是巍然不動。可惜到了這二十世紀的中葉,就說什麼也一蹶不振了。”

嚴知孝平素就注意政治問題,每逢政治舞臺上出現一個新的事變,就約集幾個親戚朋友到他家裡喝茶飲酒,談論一番,消遣政治上的苦悶。瀋陽事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一經成為事實,民族矛盾超過階級矛盾,做為第三派力量的人,民族思想就更加活躍起來。江濤走進來的時候,見嚴知孝正慷慨激昂地談著,就悄悄地坐在一邊,眨著大眼睛聽。

馮登龍一看見江濤來了,挺起胸膛,揮著拳頭說:“我還是那個意見,要想國家強盛,只有全國皆兵,實行軍國民主義。有了強大的軍隊,才能打敗強敵,復興祖國。”他一面說著,突出骨溜溜的眼珠子,目不轉睛地瞪著江濤。

江濤看了看馮登龍傲慢不遜的神色,笑了說:“我也堅持我的意見:中華民族要想得到獨立、自由、富強,只有發動群眾,改造經濟基礎,樹立民主制度。偉大的群眾力量就是英雄。”這是老問題,不久以前,為“國家前途”和“救國方針”的問題,引起兩個人的爭論,青年人好勝,就為這件事情傷害了感情。

嚴知孝拈起兩撇黑鬍子,睜開眼睛,聽聽這個說得有理,聽聽那個說得也有理。笑了笑,說:“都對,你們說得都對。”停了一刻,又說:“做為一個‘人’來說,要愛祖國、愛人類、愛天地萬物。”

馮登龍氣昂昂地說:“我說的是真正挽救國家民族的危亡,並不是把國家的權柄從狼嘴裡掏出來餵狗。”

江濤聽他話裡帶刺,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登龍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說:“聰明的先生!我說的是真正建立人民的祖國、人民的軍隊,難道這‘權柄’還會落到國家主義者手裡去!”

第二師範和育德中學只隔一條馬路,是錯對門兒。馮登龍是一個國家主義派的得意門生,江濤是共產主義者,他們互相都瞭解。嚴知孝常趁著禮拜或是假日,叫他們家來玩,共同消遣寂寞的日子。兩個人政治見解不同,裂痕越來越深。可是,因為有嚴萍的關係,他們又不肯不來,而且來得更多。

馮登龍聽得江濤譏誚他,一下子冒起火來。嗤地扯開衣襟,才說動手,嚴知孝哈哈笑著,伸出兩隻手把他們隔開,說:“適可而止,都對,你們都對!誰能把國家從水深火熱裡救出來,他就是至高無上的英雄!”

馮登龍氣得臉上紅彤彤的,冒出滿頭大汗,說:“光說空話頂屁事,明天我就要上前線!”

嚴萍忙打盆水來,擰把手巾遞給他。說:“何必呢,大家在一塊兒談談嘛,也那麼雷霆電閃的!”

馮登龍說:“我表叔在東北鬧起義勇軍來,要成立教導隊,叫我去學軍事。”自從瀋陽事變,激於救國的熱情,東北義勇軍蜂起。有共產黨的,有其他各黨各派的,還有封建軍閥的。嚴知孝說:“還是等畢了業吧,你爹供給你上學不是容易,何必半途而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