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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住寶了!”江濤搖搖頭說:“少說廢話,你不是主張中國革命成功了,再找愛人嗎?”張嘉慶說:“當然哪,中國革命不成功,我連想也不想。”兩個人洗了澡理了發,到鞋店裡試著買了雙鞋子。把新鞋子穿在腳上,那雙舊鞋子,又破又有氣味,放在鞋店裡玻璃門前的花磚地上,抬起腿就走了。

嚴萍把張嘉慶的衣裳摺疊整齊,坐在椅子上壓得平平正正。張嘉慶穿在身上,渾身上下乾淨利落。嚴萍拍拍他的肩膀,捵捵衣襟說:“看,怎麼樣?小夥子漂亮了吧!明天口試的時候,一過眼就取上了!”

江濤、嚴萍、嘉慶,在院裡洗衣服的時候,嚴知孝和老伴在北屋裡有一場小小的爭論。

媽媽說:“閨女大了,也該有個安排。”又指著窗戶外頭說:“看!這樣下去有好兒嗎?”

嚴知孝說:“我看也沒有什麼不好。”媽媽把脖子一擰說:“你看不見?大閨女大小子們,成天價在一塊耳鬢廝磨,好看嗎?”嚴知孝說:“也沒有什麼不好看。”媽媽說:“我看老奶奶說的那個,你還是答應了吧!”嚴知孝說:“那是你的閨女,你答應下吧!也不跟孩子商量商量?”媽媽又說:“商量?要叫我是萍兒,巴不得的!登龍那孩子,長得白白兒的,精精神神的,多好啊……”嚴知孝說:“咳!你淨裝些個糊塗,你要是萍兒,你不願和大小子們在一塊玩?孩子們自然會選擇自己的道路,打著鴨子上架不行,強擰的瓜兒不甜!”

馮登龍看嚴萍和江濤的關係,從去年開始,比他更親密了,心裡使了一股勁,攛掇馮老錫上大嚴村去了好幾趟。請姑奶奶給登龍保親,想把嚴萍娶過來做媳婦。馮登龍以為這樣可以不顯山下顯水的把事情辦好,想不到嚴知孝不做主,媽媽一個人同意也辦不成。兩個老人翻來覆去嘀咕了半天,嚴知孝嫌老伴絮煩,靸拉上鞋子走出來。在院裡散著步,見嚴萍他們還在屋裡說說笑笑,邁步走進去。江濤和張嘉慶連忙站起來,說:“嚴先生請坐。”

嚴知孝上下打量著江濤和張嘉慶,說:“好啊!英雄出在年少!寶貴的青年時代呀,你們努力吧!”

嚴萍說:“爸爸,你還不老啊!”

嚴知孝指了指腦殼說:“腦筋老了!別看我會說,不能做,好象講書一樣……”他拿出在講臺上講古文的架式,講了很多人生的大道理。最後,他說:“當老師的責任,是把話講吓,看你們青年人們怎麼做去。”說著,回到他的書齋。

說了一會子話,江濤和嘉慶同時走出來。嚴萍送到門口,站在高臺石階上。張嘉慶一眼看見嚴萍穿著一雙光亮的新皮鞋。笑著問:“是你買的?”

嚴萍說:“怎麼,不是我買的,還是你買的?”

張嘉慶瞅了江濤一眼,笑了說:“我買了你也不穿。”

江濤拍了他一巴掌,說:“淨耍些個貧嘴!”

從嚴萍家裡回來,江濤又給張嘉慶分析了學校的政治情況。還說,訓育主任是個反動派,口試的時候,要他機靈點。就是這樣,張嘉慶考上了保定二師,脫離了滹沱河兩岸的白色恐怖,在保定讀起書來。

42

冬去春來,日子過得好快。一九三一年的秋天,日本軍國主義的關東駐軍,在古老中國的滿洲燃起戰火。國民黨反動派堅持不抵抗政策,要放棄滿洲,把東北軍調往江南“剿”共。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嚴知孝夾著書包,從學校走回來。洗去手上的粉筆面,立在窗前抽著煙。看藍色的天上,有幾片白雲飛馳,他臉色蒼白,反問自己:“這就算是亡國了……這就算是亡國了……”他說著,兩顆大淚珠子落在地上。

媽媽正在廚房裡做飯,聽得嚴知孝一個人在屋子裡自言自語,她說:“這麼大的國家,這麼多的軍隊,怎麼能一下子亡了國呢?”

嚴知孝說:“人多遮黑了眼,兵多吃閒飯!自私自利的傢伙們,只知鞏固個人的地盤,發展個人的勢力,誰是為國家民族的?咳!我想不教這個書了,回家當老百姓,眼不見心不煩,等著當亡國奴算了!”

媽媽聽得嚴知孝大一聲小一聲地說話,掀起圍裙擦著手,從廚房裡走出來。隔著窗戶說:“又不是自格兒的事情,操那麼多心幹嗎?那些做大官們的自然有辦法。不教書了吃什麼?喝什麼哩?”

嚴知孝說:“你算想錯了!越是官兒大,身子骨兒越是值重。敵人一來,他們跑得更快!”

嚴萍從學校下課回來,把車子放在廊簷下。從屋裡拿出把纓摔子,撣著鞋上的塵土。看見爸爸悲慼的臉色,抬起下頦兒想:“讀書,又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