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下的人用一雙充滿怨恨的眼對著她,一步一步走來,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更沒有悲喜交加的擁抱。
錦珠站在床邊良久,凝視著滿臉寫著複雜情緒的霓裳,心中蕩起了無限的恨意。
為什麼她看見自己好好地活著,是這幅表情?!她一定不想見到自己,錦珠把頭上的貝蕾帽摘下來,拿在手中。
讓你仔細看看,我是你的過去,永遠甩不掉的過去。
錦珠狠狠地想到,她怎麼可以這麼美,比少年時更添了韻致,身段均勻,臉蛋飽滿,一皺眉,一垂眼,都讓人嫉妒,難怪哥又被她迷住了!
她一定在施展媚術,用電影中的臺詞代替了生活。趙督軍要是見到如今的霓裳,大概也認不出來了,趙督軍迷戀蘇錦夕,娶的卻是蘇錦珠,諷刺至極!
為什麼要丟下我?!蘇錦夕!錦珠的話含在嘴裡,滾燙的字眼眼見就要把她給燙傷,她迫不及待地要讓這番痛苦傳染到霓裳身上,她要讓霓裳知道所有的事情,要讓霓裳揹負她一直以來不願回想的傷痛。
“錦珠!”霓裳萬不能讓妹妹再離開自己,當意識到姐妹之間的微妙時,她不顧一切地抱住了錦珠,“小珠子,真的是你,是你啊……你長大了,長得和媽媽一樣好看。。。。。。”
錦珠厭惡地一動不動,任由霓裳緊緊抱著,“小珠子,姐姐終於找到你了。。。。。。”她淚如雨下的聲音如銅鈴般動聽,可惜的是,錦珠再不是小時候天真無邪的小珠子,清楚什麼是虛偽,什麼是卑鄙。
錦珠推開了霓裳,看著她冷笑,“蘇錦夕,你找過我嗎?!”錦珠的力氣大,霓裳被推倒在床褥上,“我找過……”
噓!錦珠豎起手指,“你激動什麼?!你的演技不用在我這擺弄,我根本不信。”
蘇錦夕啞然失聲,臉上殘留的顏色褪淨。她早就該預料妹妹會有多恨她。當初,她回老家打聽,趙成因為她的逃跑惱羞成怒,抓住了沒有逃脫的錦珠,遂逼從十七歲的錦珠嫁給他做八姨太。
兩年後,趙成下野,病死異鄉,姨太瓜分財產各自離開,趙家就此散了,沒人知道錦珠去了哪?錦夕託人找過錦珠,一直沒有訊息。
錦珠自然不會信的,錦夕默默地想到,看她的模樣,定是對自己恨透了,就讓她發洩吧,發洩完之後,她還是蘇錦夕的妹妹。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當天夜裡,我……來不及回家找你,趙成派人來抓我,我一直跑啊跑,最後掉進了河裡,”蘇錦夕的鼻音濃重,和著痛苦的回憶一起,拉著錦珠墜入了那屈辱的年月。
她痛恨□□燻心的趙成,痛恨自私的自己,更痛恨無力扭轉的事實。
早知道,她就不跑了,她無法接受妹妹替她受罪的事實,心絞著疼。
她的胸口脹痛,胃酸起伏,衝到了喉腔,一股酸水就要從口中吐了出來,她連忙跑到盥洗室。
錦珠默不作聲地聽著從水龍頭中流出的汩汩水聲,還有錦夕的乾嘔聲,過了一會,她讓窗戶開了一條縫隙。
外間氣溫低到零度,溢進來的氣流到底是冰寒的。錦珠第一次進這間房,她四周走走,摸摸傢什,看看物什,無處不存著他的氣息,還有她的。
不得不承認,這間臥室充滿了溫馨感,她貪戀瀰漫其間的味道……
終於沒有汙物可吐,盥洗間的燈熄了。
蘇錦夕走了出來,眼睛睃來睃去。
她在臥室裡瞎轉,恍惚間,天轉地轉,一切都只是臆想嗎?方才的姐妹相聚彷彿只是一個錯覺,一個未做完的夢。
踏出臥室的一霎,她才看清楚了。
錦珠在書桌上拿起一個相框,正用手巾一角仔細地擦拭。
錦珠意識到有人的時候,不慌不忙地把相框放端正。
相框裡的人是她今生的至愛,她分得清究竟愛的是誰?是那個死去的男子?她轉念一想,便靠了過去,她也要讓錦夕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錦夕會嗎?霓裳會嗎?她們只會利用那些對她們有價值的人,不會心痛的。。。。。。思來想去,錦珠一定要讓錦夕知曉。
她就是要打擊錦夕,為柳承,也為魏治明。
“蘇錦夕,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嗎?”
錦夕不敢問,她囁嚅了幾句,兩眸逃避地縮了縮,錦珠不放過她,拽緊她的胳膊,
“你害了我,害我一生無法生育。你害了舅舅舅母,他們背井離鄉,生死不明。你害了柳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