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心裡的慌亂去了不少。他微笑著伸手在面前揮過,掌風強勁,把謝童淋過來的水珠反射了回去。謝童從頭到胸頓時都溼了。她剛剛回過神來,葉羽已經從欄杆前接了雨水灑過來,帶著一連串清亮的笑聲,謝童忙亂的閃避著葉羽灑過來的雨水。
她跑了幾步躲在柱子的後面,正笑個不停,忽然間看見樓梯處又上來一行人,笑聲一下子就澀住了。當先的一個人高挑英俊,身上紫羅輕衫,手中素白羽扇,正皺著眉頭看向謝童。
呂家的三公子呂鶴延竟也在這一天上大相國寺觀賞。
葉羽這才想起自己也不算小了,玩這種孩子把戲似乎有點可笑,急忙甩去手中的水,在袖子裡擦乾了雙手。
呂鶴延瞪著一雙冷眼看了半晌,冷笑著道:“謝賢弟好興致,不去料理你家的大小商號,卻跑到廟裡來和這位兄臺遊戲。在呂某眼裡看來別有一番風情啊!”
謝童一張臉兒飛紅,葉羽的眼神卻忽然變得冷厲,利刃一樣掃過呂鶴延一行人。呂鶴延那句話一語雙關,相當惡毒。當時蒙古皇族寵幸密宗黃教的一些僧侶,那些僧侶不講以經論,卻成天到晚躲在宮裡為皇帝煉製房中的藥物,還製作了“天魔舞”之類的淫戲,慫恿皇帝大肆召納嬪妃。皇帝的壽命短了,民間的奢迷風氣卻大漲,豪門世家的公子中,竟頗有一些有斷袖之癖,從各地召來年輕俊俏的孩子養成孌童帶在身邊,往往比女子還受寵幸。以謝童的相貌再怎麼扮作男子也還是顯得過於秀麗。呂鶴延“遊戲”一詞語義雙關,其實是暗指謝童自己去做孌童的意思。
他身後一幫人齊聲大笑,謝童卻忽然走到葉羽身邊攔在他身前,柳眉一剔,厲聲喝道:“謝某人以禮相待,呂公子不要逼得彼此沒有退路!”
呂鶴延連聲冷笑,也不說話。身後一幫武師家人卻還是笑個不住。
謝童心裡羞怒,臉上作色,一張臉由粉紅變得蒼白,最後終於忍住,一跺腳,扯著葉羽的袖子就向塔下走去。葉羽冷著臉,不動聲色地跟在她身後,走過那些武師的時候,腰間長劍被那一幫人看見。那幫人在身後嘻嘻哈哈地指點道:“看那個龜孫子還帶著柄劍,以為巴結上謝家的公子就了不起,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
葉羽本來緩緩地走著,此時腳步忽然微微停頓,臉上還是一絲表情都沒有。謝童急忙拉了他一把,葉羽猶豫了一下,終於微微嘆氣,任謝童將自己拉走了。
塔上的人肆無忌憚的笑聲還隱隱可聞,謝童已經急忙拉著葉羽向寺外走去,一邊苦笑道:“少俠,還是給我一個面子不要動手罷。”
“為什麼?”葉羽輕輕瞥了她一眼。
“要是給人知道我和崑崙劍宗的葉少俠是朋友,我謝童在終南山的身份也難保不洩露出去,我們謝家上下幾百口或許明日就要死在明尊教手中。”謝童無可奈何地說,“我能忍,難道葉公子你就忍不得?”這時候她又想起呂鶴延的話,一張臉紅得透血似的。
“謝小姐,我有一個疑問,”葉羽想了想,平靜地說。
第47節:第十章 秋雨間(4)
“什麼?”謝童好奇的瞪大眼睛。
“以你們開封謝家的身世和地位,何必屈尊在終南山門下呢?何況在我看來,你並不像一個道術中人。如果你不是終南山門人,也不會有這些麻煩,可是你寧願委屈自己,也要為終南山出生入死。我想不明白。”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天下蒼生,你可相信?”謝童臉裡忽然閃過一種難解的神情。
“不像。”
“以後告訴你罷,以後我想說的時候我第一個告訴你,”謝童又恢復了甜潤的笑容,“我們去無二齋吃那裡的王樓山洞梅花包子可好?”
“好長的名字,那是什麼包子?”
“到了就知道了。”謝童踏著輕快的步子,扯著葉羽跑遠了。
遠處的一間僧舍裡,一個老和尚端坐在圃團上,圃團前卻有一壺烈酒、四樣菜餚──茴香滷牛肉、香辣燒雞、文火冰蹄、灌湯黃魚。在這四樣葷到極點的菜餚和烈酒面前,老和尚木魚敲得絲毫不亂,彷彿看不見,聞不到一般。
“小東西,竟然拐騙了終南山的門人。”窗邊的人望著葉羽和謝童的背影自語道。
“東不去,西不去,非要來這和尚廟讓我看見,也真是個麻煩的小子。”那人醉醺醺的,說話似乎根本不著邊際。
“世事終歸如此,該來的終要來,不該躲的躲不過,魏枯雪,你難道就不明白?”和尚忽然開口說話了。
“那我怎麼知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