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素問不語,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所以,我和子萌現在全靠你了。”喬夫人忽然握住她的手。
“我?”她一愣。
“子業對我說,他要助你登上內當家之位,”喬夫人眸光閃亮,“我們孤兒寡母,也只有靠你、靠子業,才能在這府裡立足了。”
“他……大哥他……真是這樣說的?”讓她做內當家?這話比見到如此年輕的婆婆更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喬夫人微微點頭。
“大哥他……可曾告訴過娘,為何要助我?”囁嚅問,道出難以啟齒的話語。
“看得出,他喜歡你。”喬夫人直言不諱。
尹素問愕然,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會管你們的事,”她笑了,“就算你們私下真的在一起,我也不管。身為童養媳,我比誰都懂得這種感情。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尹素問心一緊。
“你們,要保我和子萌,一世平安。”喬夫人神情一凝,方才溫柔的眉眼忽然變得肅穆可怕,判若兩人。
尹素問霎時明白了,這不只是要求,也是威脅。
若想在這府中生存下去,她必須奪得內當家之位,如此,才能確保子萌的平安。換句話說,她若有半絲不情願,或者中途失敗,她和喬子業的曖昧情愫便會被昭告天下,第一個不讓她容身的,便是這看似和藹的喬夫人。
這一番話語,如同一樁交易。所以,才會那般推心置腹,只為談妥條件。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望著窗外一池碧水,尹素問喃喃低語。
“為什麼要以賽足會定當家?”喬子業像很明白她的心思似的,只說上半句,便能接下半句。
“女人的腳美,就能管事嗎?”她對這樣的方式感到匪夷所思,“要打理喬府上下,靠的難道不應該是頭腦?”
“的確要有頭腦,但還要有別的。”喬子業笑道。
“什麼?”
“意志。”他的回答卻出乎她的預料。
“喬府上下,幾百口人,要當好內當家,沒有堅如磐石的意志,任你再聰明也應付不來。”他忽然嘆息,“這也是祖上以賽足會定人選的原因。”
“賽足會跟堅如磐石的意志有什麼關係?”尹素問依舊一頭霧水。
“喬家祖先認為,纏足是世上最最痛苦的事,假如一個女子能把足纏好,就說明她堅韌過人,能應付任何苦難。”
原來如此……這番話,其實也不無道理。
“可我卻沒覺得纏足有多費勁痛苦……”她忍不住道。
“呵,那是因為你天生足小骨軟,”喬子業莞爾,“不過,你真覺得現在這雙腳已經絕美無雙了?”
“雖然不至於絕美無雙,但也不難看吧?”他那隱含輕蔑的語氣,讓她微微不悅,“從小到大,凡見過我這雙腳的人,無不誇讚。”
“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世面。”喬子業諷刺。
“你……”她不由得瞪他,“是啊,我周圍都是貧賤百姓,自然比不上你們富貴中人見多識廣。”
他看著她生氣的臉龐,不知為何,卻心情歡暢,“素問,你知道嗎?已經好久,你沒對我發脾氣了……”
自從進了喬府,她拒他於千里之外,生疏冷淡,遠不像從前那般,就算天天爭吵,也是親密無間。
他真的很懷念,那些與她鬥嘴的逍遙時光。
她一怔,聽出他話外弦音,心間泛起一股酸澀,把頭扭過去。
“大少爺,”小盈叩門而入,打破兩人的沉默,“您交代的東西,我已經從夫人那兒取來了。”
“快給我,”喬子業連忙起身道,“方才沒人瞧見你吧?”
“大少爺放心,我偷偷從夫人那兒取的。”小盈賊賊地笑。
什麼寶貝,這麼神秘?尹素問心下好奇,顧不得方才的尷尬,就往他的方向望去,只見他手捧一隻紅木匣子雕龍畫鳳,扣著銀鎖,不知其間裝有何物。
“過來,”他向她示意,“給你看點好東西。”
尹素問睜大眼睛,待他將盒蓋開啟,眸中更是愕然。
天啊,她嫁入喬家這些日子了,奇珍異寶也算見了不少,卻無一樣讓她像此刻這般呆怔佇立,半晌出神。
這匣中,非金非銀非玉,只是兩對小鞋兒,竟讓她覺得世間所有珍寶皆黯然失色。
“喬家的祖志上,曾記載過兩次賽足會。”喬子業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