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所顧忌地看向她,熱切直白,但是內心惶恐,她的一隻手還在自己的掌心,綿柔細膩,其實心裡真的驚慌的不行,生怕她會甩臉色,會掙脫,會轉身而去。年輕時從沒經歷過的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總歸是要都走一遍的,他鬆開手,把她攬到了自己的肩頭,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詢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終於明白那感受,這世上人車水馬龍人潮洶湧,可是也只有一人,讓他想穿過全世界的喧囂也要站到她面前,用盡心力也想要告訴她“我喜歡你。”
這樣的表白終究還是太晚,顧瀟楠忍了好久才沒狠下心來說出那些拒絕的話,一輩子那樣長,喜歡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即使後來陌路,她也不想要他太難過。
“做朋友,是我的底線。”她撐著椅子坐直了,目光筆直的落在空落落的大廳裡,“做不成,就算了。”
這是他能夠料想到的最平和溫柔的答案了,習慣性地伸手拈了拈眉心,他幾不可聞地嘆息:“想好了?要和莊禹走下去?”
“試試唄?”她無所謂地抻抻手臂,“總不會有比遇見你更惡劣的情況吧?”
她這樣雲淡風輕地說出這話反而更讓人心驚,如果心存恨意或者哪怕是有一點點不甘心,她都應該是憤懣生氣的吧。他甚至寧願她和他大吵一架,摔摔東西,指著他的鼻子罵一場,都好過眼下淡漠疏離的陪伴。
週一凡理所當然的懊惱,為了自己大意丟失的美好感情,和曾經懷揣著一腔愛意走向他的漂亮姑娘。他在清冷的夜裡反思自己的處境,四面楚歌吧。他想起床頭的抽屜裡被她捨棄的婚戒,和他捧著一顆心到她眼前一樣。她以漫不經心地方式匆匆丟棄,那些在她生命裡帶來困擾的東西,管他是人還是感情,她通通都,棄若敝屣。
週一凡煩躁地抹了一把臉,紅著眼睛盯著她,啞著聲音問出口:“要是我和他一樣,追求你,你會選擇哪一個?”
“沒得比。”大概是太冷了,顧瀟楠站起來在原地跳了兩下,空曠的大廳頓時有混混沌沌的回聲傳來,“別人到我這兒如果如果要翻越一座山的話。你離我……差不多也得千山萬水吧。”
是你把咫尺走成了天涯,那就不要怪我在中間橫亙上一片汪洋恣意的海。你以為一回頭就能看見我麼?終究還是太天真,一段感情裡從來沒有付出過的人有什麼資格讓別人等。說到底,她還是恨吧?
兩人出醫院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顧瀟楠走到路邊攔了計程車回過頭衝他招手:“先回去吧,這幾天喝點粥吧。小區南門左拐有家粥鋪,雞絲粥做的很好。少喝點酒,那些應酬……能推就推了吧。”
其實從北門進小區離家更近一點,他告訴計程車師傅把車開到了南門,照著顧瀟楠的話找到了那家粥鋪,點餐後尋了個位置坐下。小店裡很暖和,座位臨窗,他一轉頭見著窗戶上水濛濛地一片霧氣,顧瀟楠笑起來明豔活潑的臉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了。
他們是十月底結的婚,顧瀟楠雖淡然沉靜,可是新婚那會兒,她的那股子雀躍勁兒是掩都掩不住的。婚禮過去兩個月後已經是深冬了,兩人相處的平靜和拍,本都不是話多性子急的人,因此雖不至於嚴絲合縫倒也還算是契合。那年也是難得一遇的寒冬,有天他下班以後回到家,顧瀟楠蓋著毛毯縮在沙發裡看電視,聽到門響,貓一樣從沙發裡蹭出來,抱著他的胳膊輕聲問他:“太冷了,出去吃骨頭鍋怎麼樣?”
她說的骨頭鍋在大學城附近,車子七拐八拐地進去以後週一凡已經後悔了,窄窄的小巷子裡到處是手挽手的年輕人,透過車窗,不大的幾個小吃店裡都坐滿了人。他這才想起來這是週五,這些孩子們出來喝酒打牙祭的日子。
等了許久才等到一個臨窗角落的位置,顧瀟楠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底盤,興奮都寫在臉上,一坐下來就要教週一凡在窗戶上畫腳丫。她攥著拳頭笑眯眯地望向他:“很簡單。”說著就在濛濛的玻璃上印了一個小小的腳底板,“像這樣,然後再點五個腳趾頭就可以了。”
就像這樣杵在人聲鼎沸的小餐館裡,他身上的清貴也沒有減去半分,淡淡的一抬眼都讓顧瀟楠心悸。她勉強穩了穩心神,越過大半個桌子來捉他的手。顧瀟楠興致極高,唇邊始終帶著俏皮的點點笑意,嗔笑著看他:“握拳啊,然後輕輕印上去就好咧~”週一凡拗不過他,繃著臉在窗戶上印上小小的印子,她細心地給添上腳趾後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伸出大拇指在玻璃上印出了一個更小的可愛的腳丫。
顧瀟楠的美好願望和那晚的濃香的骨頭湯一起,蒸騰在了翻滾的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