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得她的也是母親。子鈺出走以後,最開心的也是母親。可子鈺去世,恐怕卻是母親意料之外的吧。”
老太太的長眉也皺起,知母莫若子,明甫的一席話確實打進她的心坎裡。
明甫想起悠遠的往事,目光溫暖又帶著淒涼意味:“子鈺表面上柔弱和婉,骨子裡卻倔強得令人憎恨。她一死了之,就是給我最厲害的報復。”說著,難過地一笑,看著老太太:“母親,兒子從來沒有怪過您,我知道子鈺也不曾,您也不用再責怪自己。”
老太太銳利的雙眼忽然暗沉起來,硬聲說:“胡說,我從來沒有怪過我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明甫搖了搖頭:“要說那個謠言,現在想想,真是不堪一擊,當時我會信,不過是意氣用事罷了,若我知道誰捏造的謠言,定不會輕饒了!”這些都是以後要做的事,現在,還是該勸動這個又臭又硬的母親,於是又緩緩說道:“母親,文瀾和子鈺不一樣,她是看起來堅強,心裡柔軟,您若多跟她接觸,就知道她心腸很好,沒有壞心思,只是不慣討好人罷了。”
老太太不認同地撇嘴:“我看她慣會討好人,至少你就被她迷得七葷八素。”
明甫溫和地笑了笑,不想跟母親爭辯這個,只低聲說:“您瞧著幾個孫女也大了,立遠也生龍活虎的,您就不想再抱個孫子?”
老太太的眼睛倏然一亮——沒有老人家不喜歡胖孫子的。老太太的目光落在認真捶腿的兒子身上,青黑的官袍還未除,三十多歲的人了,臉上一點也不顯出來,仍是清俊的樣子,這模樣,像極了她早逝的小兒子明彥。
明彥雖然福薄,但生前總算是留了一個兒子。明甫膝下已經三個閨女,始終沒有個兒子,好在年紀還不大,有的是機會。
“而且,兒子有個私心,想要個嫡子。”
老太太喝了口茶,眼神閃了閃。庶子再優秀,想要出人頭地,還是太難了。
明甫繼續勸道:“盈兒是好,漂亮,能耐,知疼識熱,嘴巴也甜,可她只是個妾。也怪兒子這些年太縱著她了,把她的脾氣也捧上去了。”說著,笑了笑,又道:“她要是再生個兒子出來,那文瀾該如何自處呢?兒子不是要遠著盈兒,而是希望文瀾為我連家開枝散葉之後,地位穩了,到時候盈兒想要幾個兒子都行。”
老太太倒也沒多待見徐姨娘,只不過徐姨娘是個妾,再蹦躂也不能蹬鼻子上臉。不過認真想一想,兒子的話也不無道理。虞家興盛,到時候兒孫的仕途還有的指望的。於是也就默了下來,不再說話了,指尖繞著茶杯蓋發悶。
明甫知道母親已經明白了,也就也不多言,繞開話題來:“音姐兒在母親可懂事?”
老太太手上的茶杯蓋子一磕:“蜜糖罐里長大的孩子也不會太懂事,像心姐兒,該笑笑,該鬧鬧,該發脾氣就發脾氣,這才像個孩子。”
明甫點了點頭:“音姐兒內向。”
老太太不以為然:“內向也就罷了,成日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倒是可憐。剩下兩個姐兒還好說,心姐兒的親事要早點開始尋摸了。”說完,忽然頗有深意地一撇嘴:“言姐兒倒是個有趣的。”
明甫展眉,也有了興致:“怎麼說?”
老太太鼻子裡哼了一聲:“平時不聲不響的,心裡聰明著呢,徐姨娘撞上她也算倒黴,她還真是個不好惹的。”
不好惹的錦言在轎子裡紮紮實實打了個噴嚏,旋即從轎窗探出小腦袋喊:“母親。”
虞氏的指尖戳了戳錦言的腦門:“做戲要做足,進去!”
錦言又縮了回去,枕著手臂躺在小轎子裡,想起徐姨娘那副欲言又止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解氣。也難為母親了,兇惡婆婆,陰險姨娘,實在令人難以招架。
小轎子晃晃悠悠的,催得人來了睡意,錦言剛合上眼皮子,忽然想起舅父一家來了,那……馬上就該見到表妹靈姐兒了。靈姐兒……錦言睜開眼,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靈姐兒,名叫沈芷靈,比錦言小了半歲,和錦心同月出生。要說容貌,沈家出的女兒都是一個模子:大眼睛、尖下巴、細瘦身段,只不過芷靈臉上少了些血色,蒼白裡隱隱透出些黃氣,不夠水嫩。
想起和這個表妹的關係,錦言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一切淵源都得從沈老太太說起,錦言的娘無論是模樣還是性子都隨了沈老太太,而她弟弟沈堂卻和沈老太太悶不吭聲的性格如出一轍,故沈老太太疼愛女兒更多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誰知這樣一個心尖肉嫁人以後沒少受委屈,又因病早逝,沈老太太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