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本想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可明甫的眼神再不放在她身上,他拉過錦言,心疼地看著她的臉,沉下聲來:“她為何要打你?”
錦言抽了抽鼻子,扁了扁嘴:“她罵我娘!說我孃的壞話,我娘心裡只有父親一個,是她造謠……嗚嗚……”語無倫次的,也難為明甫聽懂了,他越聽臉色越黑,沈子鈺是他心裡永遠難過的回憶,誰也不許碰,誰也不許破壞。
錦言又嗚咽著:“舅父一家來做客了,姨娘說……說沈家是窮親戚,不該來的……不讓他們進門。沈家把我養大的,我不許姨娘這麼說,姨娘就打我……打我臉。”
明甫怒意難掩,看著錦言臉上的掌印觸目驚心,還有沈家人來了,一時間心裡洶湧,遙遠的往事像洪水一般襲來。
當時年少,明甫秋闈中舉,意氣風發,剛得了訊息,便跑去找子鈺:“我要娶你過門。”
青梅竹馬的子鈺亭亭如水仙花,取了帕子給明甫擦汗,一邊抿起唇來:“瞧你這樣子,也不怕別人笑話。”
明甫鼓起勇氣拉著子鈺的手,俊秀的臉逼得通紅:“我不怕別人笑話,我只要娶你。”
子鈺抽出手來,惆悵一嘆:“我家不比從前了,抄家過後,恐怕要搬到莊子上去了。而且,這回我家遭難,是因為你母親……”低了低眉,又道:“我母親說,不許我嫁給你,說我嫁給你會受委屈,我母親讓我嫁給我表哥去,雖不顯貴,總算殷實。”
明甫急得不知該怎麼了,連連賭誓:“我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子鈺眼睛一亮:“真噠?”
明甫從回憶裡抽出來,難受地喘了口氣,子鈺的音容漸漸遠去,眼前女兒錦言的容貌越發出落得像她娘了。
徐姨娘掙開陳嬤嬤的腕子,撲跪在明甫腳邊,哭得腸斷欲絕:“老爺,老爺信我,是她們合夥來汙衊我……”
明甫根本懶得看她一眼。
徐姨娘的眼淚如黃河之水奔流不絕:“老爺,我服侍您這些年,我是怎麼樣的性子老爺還不清楚嗎?老爺只關心言姐兒捱了一掌,就不關心我了嗎,老爺瞧我的臉,不是也捱了太太一掌嗎?”
明甫仍不理會。
徐姨娘咬了咬牙,扯著錦心跪下:“我知道老爺疼言姐兒,自言姐兒回來了,老爺再沒正眼瞧過心姐兒,同是老爺生的,怎能厚此薄彼呢。看在心姐兒的份兒上,老爺無論如何也該體諒我的心……”
看明甫跟個石頭人一樣,憑著多年的經驗,徐姨娘知道該出必殺技了。於是哭號了一會兒,便攥著帕子歪身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真如落花委地悽傷哀婉。
錦言心裡冷笑一聲:玩我玩剩下的。於是也抬手扶額,搖搖欲墜,“咚”地倒在地板上。若論聲勢響亮,就比過徐姨娘去了。一時間,眾人紛紛向錦言湧去,明甫也慌張起來,去探錦言的情況,沒人再理裝歪的徐姨娘,只有陳嬤嬤還記著,奔向錦言的時候還不忘在徐姨娘腰上踹了兩腳。
作者有話要說:
35、曉之以情
明甫命人移了小轎來,把錦言抬回了漪蘭居,虞氏也隨著回去了。徐姨娘暈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只好悠悠醒轉過來,還準備哭了幾嗓子的,就被錦心一把拽回去了。
一時間,茗秋堂的廳裡空曠下來,剩下的幾個姨娘婆子也被明甫差走了,外邊的夕陽換做月色,從窗子裡透進來,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明晃晃的一片,明甫袖手踱著步子,老太太拄著柺杖坐下,氣還未順。這時候,空蕩蕩的大廳裡,只剩下這母子二人。
默了一會,明甫終於開口:“母親,今日解氣了麼?”
老太太的臉色時青時白,恨然道:“你媳婦把我珍藏的玉杯盡數打碎了,是她解氣了才是。”
明甫淡淡地笑了笑,掩飾不了眼角的疲憊神色,轉身取了小木錘來,坐在老太太腳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老太太敲著腿:“文瀾是個有氣性的,做出的事總讓人啼笑皆非,若是子鈺當年也是這麼個性子,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老太太倒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心裡始終恨我,今天總算說出來了。”
明甫無奈地一笑:“難道母親不知道兒子的苦心?兒子不想提起,不僅是因為兒子自己內疚,也是因為不想讓母親內疚。”
老太太咬起牙:“難道我該愧疚?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明甫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記得當年,最不想讓子鈺入門的就是母親,要不是父親堅持,這門親事恐怕就擱下了。子鈺入門之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