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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免禮吧。”案後的寧熙燁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雙燦黑的眼在望向恆修時越發顯得憂鬱。

恆修心中一緊,知道又有了大事。想起上回聽宣帝說,要方載道查賑災銀的事,想來是有眉目了。便將目光移到了方載道臉上。

方載道方要開口,卻被寧宣帝攔阻:“還是讓小……陸大人先看看吧。”

自宣帝手中接過摺子細細瀏覽,越往下看越是心驚,短短一封奏摺看完,手抖得連摺子都拿不住。

“這……”想過幾乎所有人,卻沒想到,到最後居然會是這個人。

顧庭筠,太傅顧庭筠。

京城皆知顧家三郎天生的好才華,年紀小小就讓博學的大儒另眼相看。那年開科取士,他是所有考生裡頭年紀最小的,卻當仁不讓高中了頭名。二十來歲就被先帝委以重任,教授兩位皇子讀書。少年得意的太傅,在外是一代名士,風流灑脫;在朝是皇恩尤寵,堪說半個丞相。

陸恆修早年是太子伴讀,亦拜在顧庭筠門下。陸賢相身前教子嚴苛,半點親近不得。倒是顧庭筠柔聲細語,溫文爾雅更兼博學廣讀,以身為教,對陸恆修也甚為器重,奉為得意門生。如何為人,如何為官,如何方為君子,均是顧庭筠言傳身教,便是心中的煩惱也總樂於去跟這個老師說。二人之間說是師徒,卻情意深厚,仿若父子。

“為人臣子,不過求一個對天、對民、對己都問心無愧而已。”言猶在耳,斯人卻轉眼成了另一番面目。

目光落到手上的供狀和書信上,人證、物證均指顧庭筠為所有涉案之人的幕後靠山。陸恆修不禁一陣暈眩。

“朕也是前兩天得的信,那時候只是猜測,就沒告訴你。”宣帝看著陸恆修慘白的臉色,目光甚為擔憂,“可現在,往來的信件、口供都有了……朕……”

為難地看看眉宇間正氣凌然的方載道,寧宣帝續道:“方大人的意思是要朕儘快定奪,朕想想,還是先告訴你一聲。你看這事……”

證物如山,涉案的地方官大半是顧庭筠保舉的,有些先前吏部考核時就被質疑過,也是顧庭筠從中斡旋的。看這些書信,暗吞賑災銀的事他早就知曉,也一直在幫著欺瞞。無論如何,他是脫不了干係。

陸恆修默然,良久,方緩緩掀袍下跪道:“臣以為,一切應依律處置。”

一句話說出口,似抽空了所有力氣,再無力站起來。方載道告退時,他還一動不動地跪在原處。

熙燁從案後走出來,扶起他輕攬進懷中:“朕當年不愛聽他的課,逢他來講課就千方百計地想逃跑,算了算還真沒好好聽過他講的東西。現在回頭想想,其實講得挺好的,也挺有道理。這個人……連先帝都誇他好,想來應該確實是好的。朕繼位這兩年,沒少出過漏子,也是他幫著在後頭收拾。鞠躬盡瘁說不上,盡心盡力也是有的。怎麼看都不會……”

再講不下去,只是靜靜地抱著恆修僵硬的身軀,纖長的指一下一下地順著他墨黑的發。

思考還是虛虛浮浮的,連帶的,人也軟得只能依靠在他的肩頭。窗外起了風,“沙沙”的葉響,樹葉的影子在窗紙上飄落。

小時候被熙燁拉著一起逃學,溜出了宮擠進集市裡湊熱鬧,卻半途下起了大雨。急急忙忙躲進一戶人家的屋簷下避雨,單薄的衣衫卻擋不住風雨的寒意。也是這般,一個溫暖的胸膛環上來,抬起臉來看到他上挑的眉梢。

寧熙燁,總是這樣,看似漫不經心,卻總是他守在他身邊,為他遮風擋雨。

後來的一切都是聽說,尚不及當面去向那位慈父般的老師問個清楚,人卻已經削官貶爵下了天牢。想去探望,卻是他不肯相見。

問罪、抄家、下獄,雷霆萬鈞一般,驚得局外人也能夜半嚇出一身冷汗,亦是方載道一貫理案的風格。

史閣老仗著三朝重臣的輩份小心翼翼地開口:“顧大人他……”

寧宣帝倏然沉下的臉色讓眾臣再不敢當面說半個字,只得背地裡悄聲議論幾句。陸恆修站在階下心中分明,皇帝哪有這麼在意顧庭筠,不過是怕他聽見心裡不好受罷了。

偏偏也有像齊嘉這樣缺心眼的,睜大了一雙烏溜的眸子不怕死地問:“顧大人是圖什麼呀?”

正熱熱鬧鬧陪著皇帝逛花園的人都替他捏把冷汗。陸恆儉忙去扯他的袖子:“不懂就別多問。”

“不懂才問呢。”還問得越發起勁,“如果是恆儉大人這樣愛錢,家裡又有個那麼能花的夫人的,也就好明白了。顧大人又不像是個愛金銀的人,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