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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多鐸站在最後一排,長這麼大還從未感覺有什麼是需要我哭泣的,可是那一天的夜晚卻是我用鮮血寫在了自己的記憶裡,也刻在了心上。
那一夜所有的子嗣都跪在父汗的旗材前“守靈”。
諸英已死,代善作為長子要為父汗“指明燈”。除了額娘之外,只有他一個獨自站在高臺之上,手持著扁擔指向西方不停地大喊著:“父汗啊!西方大路,明光大道!”
天空漸漸在淚水中泛起灰白色,代善收了聲,下令佈置“祭奠”諸事宜。他在高臺上與額娘交談了數句,便忽然見他驚訝中倒退了一步,隨後喊了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三位貝勒上高臺之上商議著什麼大事似的。我和多鐸不解地彼此互看一眼,摸不著頭腦,只是感覺遠處額孃的神情很不正常,似乎像是雕刻的石人一樣,毫無生氣。
“傳父汗遺旨,新任國汗將由八大貝勒共同推舉產生,服眾者為尊。父汗另有眷顧,恩賜大妃烏拉納拉氏阿巴亥——生殉,與父汗同葬。”代善的聲音傳得很遠,清晰到每一個字都落地有聲。
多鐸暴跳而起,拼了命一樣叫喊著向祭祀高臺上衝去,可是還沒能靠近四大貝勒身邊便被人攔擋了下來,捆綁了掙扎的動作。
那一瞬間我完全失去了反應,生命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都在消失,只有額娘含淚哀傷的雙眼清晰亦如當年。
我一步步緩慢地向唯一可見的那雙眼睛移去,多鐸在我耳邊聲嘶力竭地喊著我卻聽不見,各種嘈雜的聲響充斥在周身我也聽不見;額孃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幾乎沒有任何聲響,但是每個出口的字卻鮮血淋淋地刻到了我的心上。
“多爾袞,你是哥哥,要照顧好弟弟,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怪你父汗,他那麼寵愛你,巴不得將世間最美好的東西都留給你,只是世事難料。如今額娘要追隨你父汗而去了,別為額娘難過,額娘能與你父汗葬於同穴,此生足矣。只是,怕是來不及見你哥哥最後一面了,代額娘照顧好你們兄弟三人,那麼額娘走得也能安心了。”她依舊那麼慈祥地笑著,美麗的大眼睛到臨死前的一瞬間依舊是楚楚動人。
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活生生地被弓弦勒死,多鐸喊啞了嗓子再也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阿濟格趕回盛京終是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面,千哭萬喚額娘卻是連個呼吸都給不了他。
而我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平靜,眼中沒有淚,嘴裡沒有話,身體沒有動;可是隻有我自己最清楚有顆心被鋒利的匕首一片片地凌遲著,我甚至都能聽到刀鋒入肉發出的緩慢的“噝呲”的聲音。
為額娘“守靈”的那一夜,我被阿濟格與多鐸徹頭徹尾暴打了一頓。他們咒罵我,怨恨我,因為我——無動於衷。那一刻,我鼻腔內,口中全是血,雙眼充血什麼都看不清,卻始終能看到額娘溫柔會說話的大眼睛。
她在對我說:“多爾袞,代額娘照顧好你們兄弟三人,那麼額娘走得也能安心了。”
深深地記得,那一年我十五歲,同時失去了父汗與額娘,從此天空再也沒有任何顏色,灰色代表了全部的表情。早就習慣了寂寞,接受了殘酷,只是很想知道獨自走的這條昏暗路到底有沒有終點?
“多爾袞,改變不了的是事實,但永遠不是命運。”也許這種時候只有他一人還願意跟我說句話。
“國汗——”我想為他行禮,他卻擺擺手不以為意。
“你十六歲了吧,也已經大婚了,該是時候讓你這把寶刀出鞘了。今年隨我一起出徵察哈爾吧。”這不是問句,而是命令句。
我只能對他,我的八哥皇太極為命是從,因為他是國汗,因為他坐到了我的皇位之上。
二月,我與多鐸同時被封為先鋒將軍統領各自的大軍率先出徵察哈爾。
多鐸始終不肯原諒我,可是我卻不能不看護好他,因為那是額娘臨終前最後的遺願。
信兵探知多羅特部青巴圖魯賽稜,臺吉固魯與其部眾潛伏在敖穆倫。多鐸不聽我的話,莽撞地揮軍直入敖穆倫,結果剛探頭便中了伏擊。
我帶一小隊精銳騎兵自其後方突襲,直插多羅特部駐軍營帳,殺了臺吉固魯。圍襲多鐸的主力軍得知訊息迅速撤回救營,多鐸殺紅了眼,瞬間形成反撲之勢。此一役大捷,將多羅特部由敖穆倫連根拔起。
多鐸振臂高呼,全軍歡騰之時,我帶著自己的騎兵由小徑悄悄地撤離了沸騰的地境。
我發洩似地在一片密林中賓士著,不許任何人跟著我,只有寂寞才是我最忠誠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