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生,侯得一以為天下正……”
有人在清晰朗誦《道德經》上的句子,聲音由遠而近,由小及大。
“這是坊間隨處可見的經書,可惜《碧落黃泉經》的譯本卻化為飛灰了,否則何必到了現在仍毫無頭緒地亂闖?老虎、老虎,你帶著那些經書到底去了哪裡?”我心裡倍感鬱悶,畢竟那譯本曾近在咫尺、垂手可得過,偏偏在幾秒鐘內便失去了。
視線裡出現了燈光,一隻大手,握著滿滿的一把火柴。
“誰?”我問,掙扎著坐起來。
昏暗的燈光裡,那隻手陡然一鬆,“譁”的一聲,火柴撒了一地。
“奇正相生,正奇相和,其實,世間五行陣勢,無所謂正奇、無所謂吉凶、無所謂死生。古人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所以,‘九頭鳥掙命局’只是它的表象,九股力量出現時,只要佈置得當,舍異求同,九力合一,完全可以轉敗為勝。”
燈光伏低,那隻手在迅速分離撥動著火柴,幾秒鐘內便排布出了九宮圖,然後在九宮格上疊加了一個清晰簡單的八卦圖。
“古代術數秘笈上‘九宮八卦雀殺陣’的恆定佈陣方式,八卦‘生門’對準‘九宮’中上,永遠都會給敵人以射殺之機。所以,‘一箭穿心局’是這種陣式的天生剋星。”
那隻手挪動了八卦圖上的兩根火柴,‘生門’立刻消失,但這樣已經不是完整的雀殺陣,變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四不像。
“四不像,對嗎?其實,八卦陣的方位推演,無窮無盡,就算全球的智者聚集在一起,用畢生精力推導其變化,都不可能得到最終結果,猶如以超級計算機來推導人類基因圖譜一樣。人類像是週而復始的齒輪,一圈一圈重複著過去,在這個球體上出現、進化、自省、發展,一邊向前發掘新的世界,一邊向後追溯自己的過去。當發掘和回溯到了一定程度——也可以說是某個階段性的盡頭吧,發掘的人會進入新的世界,衝破藩籬,到達光明之地;回溯的個別聰明人,將得到永恆的解脫,回到原始的出發點……”
“重複,是人類最大的痼疾,當你重複問第二次的時候,知不知道會造成資源的雙倍浪費?這個球體負載如此沉重,就是因為幾十億人每時每刻都在重複做功,造成幾千倍、幾億倍的浪費,猶如我們的火柴,只要一根火柴就能佈下的陣勢,何必浪費幾百根來做?”
他一直都在自言自語,那隻手輕輕一掃,所有的火柴都脫出了光影之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
“天下歸一,才是人類至真至正的大道,道理都在典籍裡,重複地抄錄流傳著,甚至有人不惜萬里迢迢,馬載肩挑,將它們從一個地方運到另一個地方,卻不知道,真正的智慧就藏在一句話、一個字甚至一個手勢裡……”
“記得阿基米德嗎?那個滑稽的小丑,企圖用一根槓桿挑起地球。他並不知道這個球體存在的意義,絕非是為了被某個人挑起來,更不是圍繞太陽這個大火球日復一日地旋轉。”
我知道,阿基米德是人類歷史上最著名的物理學家之一,他的“挑起地球”的理論,被很多物理學狂人們奉為至尊警句。
“一,你看,我們只說這個‘一’,人類再一次甦醒時,只知道‘一’,即使是十隻恐龍、一百隻……”
“人類會用無數個‘一’來表示眾多的數量,卻不知道,‘一’的存在,是這個球體的開始,一切都始於它。我們看懂‘一’,就會懂得所有的變化。其實,很多話是在空氣中早就存在的,作為電波存在,比如這一句——”大手在空中一抓,彷彿捏到了什麼,馬上接下去,“物物而不物於物,只要你不斷地跳出來否定自我,對世界的存在提出質疑,並且努力高效地尋求答案,在反思中進行超越和反超越,就會突破三維世界的束縛,到達你應該在的位置,那就是‘一’。”
我突然脫口而出:“大哥?大哥——你是‘盜墓之王’楊天?”
那隻大手給我的感覺,似乎就是某一次幻覺中,身在襁褓中的我所感受到的,溫暖而穩定,給我最強烈的安全感。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給我這種感受。
我嗖地躍起來,想撲過去抓住那隻手,並且進而抱住燈影裡的人,只是瞬間撞到了一堵軟綿綿的牆體,身子陷入了某種溫暖的海綿一樣的包裹之中。
“難道又像上一次在尋福園書房裡的幻覺一樣?”我覺得自己的喉嚨哽噎住了,自己唯一的親人近在咫尺,竟然無法觸控到。嘴裡一陣鹹澀的感覺湧上來,卻是眼窩裡的淚水倒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