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著
九歲的陸以軒皺著眉頭看著她,一不留神就掉進了她那雙墨黑的眼。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清秀明亮宛如夜空最為奪目的星星,璀璨迷人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然後她桀驁不馴地對他說了一句,“小子,想死嗎?!”
陸以軒眼眸緊閉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眼角臉頰,滑過剛毅的下巴,然後緩緩落在他的衣衫。
“先生——”許正步履矯健疾步走來,作為陸以軒的私人特助兼保鏢他跟隨陸以軒多年做事一向嚴謹認真穩重有分寸,處事雷厲風行身手不凡並且深得陸以軒的器重,他不會無故打擾陸以軒,旁人也甚少在他臉上看見急促之色。因此陸以軒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卻沒有動彈,而是神情自若,目不斜視地低聲詢問,“什麼事?”
許正抬頭看了老闆一眼,他能夠預測到接下來的一秒,眼前這個波瀾不驚的男人將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於是深吸一口氣清晰無比地吐出四個字,“夫人醒了。”
“什麼?!”陸以軒果然一改之前的清落沉寂,如打了雞血般長身一躍而起,雙目如炬炯炯有神地盯著許正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許正恭恭敬敬不卑不亢,“夫人,醒了。”話音剛落眼前早已不見陸以軒的身影,他如同發狂的豹子,離弦的箭。繞過花園假山泳池噴泉,穿過客廳走廊樓梯拐角然後一頭扎進聶小安的房間,“安安,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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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安被陪護盯得渾身難受,剛指使她過去拿果盤還未來得及躺下,就見一道黑影疾速向她奔來。黑旋風陸以軒看見甦醒的聶小安,一陣欣喜若狂二話沒說上去來個熊抱。他奔跑的速度過快,帶著很大的風勁兒和衝擊力。聶小安一個病人哪能受得住,猛地被陸以軒撲倒在床榻上。
雖不至於摔痛,但舊傷未愈又受了驚嚇,隨即“啊——”的一聲驚呼。只是這聲尖叫倒是把陸以軒嚇得不輕。他回過神來迅速收回手臂,起伏的胸膛因劇烈運動而喘著粗重的氣息,嘴裡只是機械性地重複著兩個字,“安安,安安——”
聶小安帶著審視與揣測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他體格健碩,高大挺拔,劍眉星眸,鼻子直挺,稜角分明的臉有些消瘦,剛毅的下巴上略帶青色鬍渣
不過,精神狀態極好。
陸以軒整個人沉溺在聶小安已經醒來的喜悅之中,尚未發現他的異樣。但是接下來聶小安的一句話卻讓他猶如遭受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聶小安撲扇著蝶翼般濃密的長睫,一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是?!”
“轟——”陸以軒瞬間石化,一臉不可置信地抓著聶小安的胳膊,“安安,你不認識我了?你好好看看我是誰,安安——”
聶小安忘了他?!陸以軒死也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眼前的女子伸出一根青蔥玉指,指著自己小巧精緻的鼻子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安安?”
陸以軒徹底崩潰了昂首大叫著,“醫生,醫生——”
年邁的醫生行色匆匆趕來,剛走進房間就被陸以軒粗暴地一把揪住衣領,“你是怎麼看病的?!你不是說,只要她醒過來就沒事了嗎?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不認識我了?她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她是不是傻了?!你說,你說啊”
想他老張國內腦科權威專家一生行醫救人無數,醫術精湛桃李滿門。說出去那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業界無論哪個大小醫院,上至院長下至病患,誰見了不是謙卑有禮以誠相待沒想到今天竟然遇見這麼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無知暴發戶年邁的張醫生氣急敗壞,暴跳如雷,揮臂打落陸以軒揪住他的那隻手,“我今天還沒見著病人呢,你吼什麼吼,你有沒有一點常識,看病不是做數學題,加減乘除精確無比,若不是看見這個丫頭清秀可人,我才不會拖著這身老骨頭跑到你這個鬼地方來看病”
高檔寬敞的臥室裡回聲一聲高過一聲,聲聲振聾發聵,聶小安用手堵住耳朵恐懼不安地盯著眼前火藥十足的兩個人。二人均是怒火沖天,劍弩拔張。只要是有關夫人的問題,先生都會喪失正常人的邏輯思維判斷能力。
許正感慨一聲,上前一步輕聲附到陸以軒耳邊,“先生,替夫人看病要緊。”
聽他這麼一說陸以軒這才回想起來自己為何而爭吵,猛地回頭看向聶小安,只見其躲在靠墊背後,一雙素白的纖纖細手牢牢地堵住耳朵,死命咬著嘴唇臉蛋嚇得煞白,還有那雙靈秀明亮的大眼睛也驚慌失措地偷瞄著屋內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