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遙遙相應,山谷迴音,大是聒耳。加以毒霧如雲,瀰漫谷中,腥風陣陣,刺鼻難聞,襯得形勢分外險惡。
眾人正看之間,猛聽洞中一聲厲吼,跟著又是一聲慘嗥,由洞口內躥出一條怪蛇,想系重創慘敗之餘,筋力乏疲,已沒來時迅急。洞中怪物並未追出。那怪蛇周身作紅紫色,粗約七寸,長約兩丈,比洞外蟠的兩條大蟒要小得多。尾梢早已被人斬斷,傷愈以後,由那斷處長出一個菌形肉球,顏色紅鮮鮮的,隱隱泛光,似曾被仇敵抓傷,上有兩條晴黑影於凸起,一處已破,沿途留著粉紅色的毒血,十分鮮豔。蛇身中部粗壯,往上漸細。蛇頭獨大,作雞口形,頂上有一鮮紅芒形肉冠。蛇頸兩旁各凸起一個碗大肉包,行動之間,氣鼓鼓起伏不已,口裡發出虎虎之聲,生相獰惡非常。出時,怪首高昂,目光如電,兇芒四射,全身只近尾部有兩三尺著地,兩頭上翹,一高一低,略似乙字形,向前疾馳。洞外所有毒蟲蛇獸,見怪蛇出現,好似害怕已極,抖顫之勢愈烈。
怪蛇始而理也未理,等快過完那片盆地,倏的旋轉蛇身,仍是前形,停立地上,朝著那些成群排列的蛇蟒毒蟲張開毒吻,紅信焰焰,呱呱叫了兩聲。眾蛇蟲立即噤伏地上,不再動轉。怪蛇似覺自己鬥敗失勢,無什答理,益發暴怒,頂上芒形肉冠突然挺高尺許,又怪叫了兩聲,二目兇光便往蛇蟲隊裡射去。內中只一隊蜈蚣伏處較近,內有幾條大的,其長竟達五尺以上,先是身子縮短,由大而小排成行列,伏在地上,隨同眾蛇蟲一齊抖顫;自從怪蛇一回身怒吼,便停了抖顫,身旁兩行短足,連同前後鉤鉗同時伸開,舞爪張牙,大有蓄勢待發之狀。
及至怪蛇二次發聲怒吼,目光一掃向蜈蚣隊裡,內中一條首被觸怒,騰身暴起,兩行短足一齊划動,由相隔兩丈以外平空飛起,箭也似直向怪蛇頸間飛去。雙方天性原本相剋,照例十與一之比,蜈蚣身長只在九寸以上,丈許長蛇遇上便少有幸免,不死必傷。
這條蜈蚣長逾四尺,寬也尺許,如以雙方長短來計,怪蛇非死不可,萬無生理。那蜈蚣周身赤紅如火,飛在空中,身上又閃動著一片紫藍色的磷光,前面毒吻怒張,毒牙森利,口中狂噴著墨綠色的毒煙,舞著火一般的鉤鉗,目中兇光映日生輝,看去形相十分威猛,兇惡可怖,勢又急如飄風。
眾人伏身石樹後面往谷中偷看,多以為物性各有剋制,照此情形,蜈蚣所畏乃洞中怪物,並非畏蛇。這時怪物未出,蜈蚣一經激怒,突發兇威,怪蛇就算不為所殺,也必落個兩敗俱傷。哪知事竟不然,眼看蜈蚣身子騰空,朝怪蛇夾頸飛來;怪蛇見狀,一毫不動聲色,等快相接時,忽將長身往下一矮,看似退避情景,緊跟著將頭一低,又猛迎將上去。雙方勢子都是迅疾非常。蜈蚣原是想咬怪蛇七寸致命所在,已然飛臨切近,張口要咬,見怪蛇往後退縮,不禁暴怒,兩列短足一劃,身子一面往前猛躥,一面乘著前撲之勢,覷準蛇頸便咬,其勢甚急,滿擬萬無一失;不知怪蛇故意誘它上當,不但不是真躲,反倒迎上前去,可是頭已低下,將蛇頸要害避過。
蜈蚣收不住勢,這一口正咬緊在蛇頭芒形肉冠上面,乍看彷彿將蛇頭咬住,佔了上風,再一細看,那麼長大凶毒的蜈蚣,竟中了蛇毒,緊緊咬附在蛇頭肉冠上面,不能自拔,兩排密層層鐵鉤一般的短足還在亂抓,抱緊蛇身似欲拼命,晃眼工夫便自昏迷如死,兩排短足忽然無故紛紛脫卸,落了一地。待不一會,蛇頭往起一甩,蜈蚣立被甩脫,兩邊短足已全脫落,只剩一個光身子仰面朝天,斜搭地上,肚腹當中有一茶杯大小的洞,血似被蛇吸盡,微流沁著紫色血水。
那第二條蜈蚣與頭一條好似一對,又似眾中之主,老早便在發威,腳鉗齊動,寨餌亂響,覷準怪蛇,作勢欲起,同類一死,愈發暴怒。怪蛇頭上肉冠自被蜈蚣一咬,越發肥壯鮮明,得勝之後,態更安舒,不時低頭,用那雞形毒吻向地上啄那蜈蚣斷足。每啄一節,只在口邊略銜,口中紅信略一伸縮,便即甩向一邊,並未真個嚼吃。似這樣啄了七八下,第二條蜈蚣見同類慘死,仇敵還在飽啄殘肢,好似忍耐不住,想要上前報仇,只是方法不同,不似頭一條飛身躥起,朝前猛撲,而是臨敵以前先將頭左右連擺,口中發出極低厲的怪聲,然後目注仇敵,緩緩前進。下餘千百成群的大小蜈蚣,跟著紛紛移動,一齊緊隨在後,行動均緩,如臨大敵,甚是齊整。等到行近怪蛇約有兩丈,一齊停住。為首一條又急叫了兩聲,全體目中齊射兇光,註定蛇頭,身子頻頻伸縮,雙鉗連揮,兩邊密足不住舞弄。
怪蛇似知仇敵勢眾難侮,也頗持重,把個長頸往後一彎縮,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