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輕不與人結怨,本是婁矮賊他們上門欺人,才有今日之事。目前只憑強弱,是非暫且不論。既承見教,貧僧一息尚存,料有相逢之日。只是一向山中清修,見聞孤陋,道友素昧平生,雖有所疑,不敢妄定。不知姓名仙居能見示麼?”老者笑道:“我也知你平日除縱容惡徒外,尚無大惡。此次原是峨眉劫後餘波應由你來終了。我隱東海多年,雖以子孫求請,迴轉俗家住了些年,從未到處走動,難怪你不相識。過了這場爭殺,你也不會尋我,問他作什。”法鏡驚道:“如此說來,你是昔年苦行禪師所收俗家記名高弟蒲居士了?”話未說完,老者微微一笑,一片金紅光華似電一般閃過,空中既無影跡,也未聽有破空之聲,人便不知去向。
法鏡和眾同黨見此情景,俱都面面相覷,做聲不得。法鏡明知敵強我弱,所說藉此消滅餘孽的話多半不假。無奈勢成騎虎,欲罷不能。只得先命同黨接替袁全之任,再看對面始信峰上一千敵人,只有當地主人陶元曜和有限兩三人不在其內,全部圍著一塊大山石,盛設酒菜,正在對月痛飲。蒼猿和兩三少年在側侍立斟酒,狀甚暇逸,峰頭煙光雖消,天都、始信兩峰仍在陣法包圍之下,隨時均可發揮威力催動陣法上前進攻,竟似一無所覺,不禁把怒火重又勾發。偏生適才連連吃虧,傷人損寶,強敵剛走重又發威,豈不更受敵人嘲笑?正在急不得惱不得之際,猛聽東南方遙空中隱隱傳來一絲極輕微的破空之聲,因那聲音細微,相隔尚遠,倉猝之間聽不出是敵是友。法鏡暗付:上來便遭失挫,跟著又遇強敵,雖有幾件法寶不曾施展,但是目前敵人虛實深淺尚未盡悉,身是主體,剩此孤注,再如大敗,勢須瓦解,不能成軍。為此勉維殘局,忍辱待援,非得能手齊至,一發便能重創敵人,不宜妄動。現時敵人故意飲酒賞月,當面嘲侮,內中必有作用。相形之下已是難堪,來的這人再要是敵黨一面,逼得自己這面非動手不可,那也無法,只好與他一拼了!邊想邊和同黨暗打招呼,令其準備。忽見對峰婁公明手擎巨杯,面向自己笑道:“老禿驢,今天怪難為你的。你幹看著我們對月暢飲,不嘴饞麼?我們酒興將闌,所餘無多,你所約同黨也將趕來送死。快到你們的時候了,你到這裡來,我預先奠你一杯送行酒如何?”
法鏡見婁公明口中嘲笑,有手擎著一個大玉杯,酒作紅紫色,映著月光閃閃生輝,左手卻縮在袖裡。情知其中有詐,杯中所盛必不是酒,袖中必掐有靈訣,欲借嘲笑為由,驟然發難。正想給他叫破,猛想起飛行迅速,有這一會,空中來人怎還未到?難道敵黨預約能手,兩下夾攻,矮賊故意嘲弄,來分自己心神不成?念頭一動,姑忍怒火,側耳一聽,那破空之聲本由東南遙空飛來,隔了一會未到,此時已自來路遠遠繞向東北。說是與此無干的人空中路過,但又不應如此繞越,並且飛行之聲甚是迅疾,暫時來歷雖未查聽出來,決非庸手。既與雙方無干,何須如此繞避?正尋思問,那破空之聲又由東北往西北方繞回來,好似有意繞黃山飛行一轉情景。心越奇怪;斷定不是無因。如是敵黨,來者不善。對峰敵人尚在嘲笑不休,也顧不得再答理。
方在留神觀察,忽聽西北旗門上一個得力同黨傳聲喜道:“想不到散花青童竟如約而至了。”說話這同黨名叫尹凡,也是海外旁門中能手,與法鏡至交,所約海外諸妖人,多半由他代約而採。所說散花青重視靈,法力頗高,煉有兩件厲害法寶。雖是旁門中人,除了驕狂任性,並不十分為惡,也不在小南極四十七島漏網諸邪以內,法鏡與尹凡先往約助,並未十分應諾,只給了一支信香,令到急時焚香,自己到時如若無暇,也必代約能手往援。彼時法鏡自信前仇能報,多約幫手只作萬一之備。不知祝靈不喜他話太自信,又知敵人雖無昔年極盛時聲勢,能手尚有幾個,不是易與,故意拿他一下。覺著對方驕狂,口雖未說,心中老大不快,回山便想把所贈信香棄去。還是尹凡深知視靈法力性情,不願因此生隙,勸說他留備緩急也好。及至此來形勢不妙,法鏡把所約各妖邪的符號信香一齊發出,並未想到此人。又是尹凡把先要過來的那支信香暗中點發。如在平日,法鏡想起祝靈去年對他那種傲慢神氣,必還不快。此時一則事急求人之際;二則久聞此人威名,照那先見時口氣,自必有驚人法力,並且一請即來,比誰都快,也可見出他的義氣。
聞言忙運法眼,循著來聲往空中細一注視。那破空之聲業已飛完一轉,漸漸飛近當地,同時,四面現出一圈青黃二色的彩氣。月正當空,絕似那月亮起了個極大的圓暈。
晃眼工夫便見圓圈由大而小,往當中縮攏,可是圈邊卻越來越往寬裡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