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歸,忽然天降大雨,又多耽誤了一會,路上遇見閣下一行人等似往廟內走出,回去一看,前殿遺有馬糞火爐,屋外石樁階簷窗下俱有泥印,室內也留有一人足跡,連案上書信都似有人翻過。他那小友也隨後趕到,年輕喜事,以為借人地方避雨原屬無妨,即便尋覓廟內有無主人,想借討點食用之物,人內訪問,均在情理之中,似此隔室窺探已覺欠通,何況擅自開門深入人家臥室?若非盜賊,未免說不下去,非將來人尋回,間個明白不可。”
“其實那位小友原是另有用意,特地要他來和閣下開這玩笑,並還對小徒說,閣下等會武的共是三人,他在前途見過。那兩位人甚忠厚,決不會作此事,定是閣下所為無疑。小徒因歸途曾見有三位戴油笠的騎馬壯士,他卻說只閣下一人喜戴油笠,本認不清,他又將容貌衣著和馬的顏色一齊說出。小徒年幼無知,被那位小友幾句話激動,立時追了下來。那位小友本領比小徒勝強得多,但他初學‘白鷺踏波’,用雙竹代走,行走不快,此來又沒帶得換洗衣履,嫌水泥太多,沒有跟來。又隔一會,小弟回廟,方覺室內有人來過,他才笑說了經過。我知小徒頑劣,雖經常時訓誡不許傷人,一則恐他情急惹事,二則他那一點微未技能,豈是高明人的對手?不問如何,終是不好。手邊有事,都沒顧得辦,連忙趕到。我知閣下已是江湖上知名之士,這等頑童,勝之不武,如非苦苦糾纏,決不會與他一般見識。無庸深說,我已令其回廟,少時定治以不奉師命、擅出多事之罪,請閣下上馬吧。”
盧堃入廟避雨,當時忙著烘衣,不特未曾深入,連後面有無殿房,什麼形相,都不知道,平白和小孩糾纏了好一會,弄得周身泥汙水溼,話已說過,事情終是自己人做的,不便改口再說別的,來人氣度神情均非易與,小徒如此,乃師可知,只得強忍忿恨,敷衍了兩句。對方說話雖然不亢不卑,語中帶刺,總算人還客氣,直到作別上馬,方始往回路走去。
盧堃覓路前行,先就崖旁雨後新瀑略去身上泥汙,那頂油笠汙穢狼藉,已無法再要,正越想前事越有氣,忽又想起,路上水泥如此之多,來時至少也要經過十幾處泥坑水地,深都過人,短處尚可從躍,長的地方,勢非踏水而過不可,這人鞋幫上沒一點泥汙,那是怎麼走了來的?回頭一看,就這盞茶不到的工夫,人已不知去向。來路甚直,可以看出老遠,一邊傍著危崖削壁,最低也六七丈高,下一邊又是葦坑窪地,野草高過人肩,裡面水泥更深,不能通行。直似遇見神怪,晃眼無蹤,好生驚訝。
等跑過山角,玉麟業已得信,縱馬來援。聽他說完前事,暗忖這人行徑奇怪,盧整真個粗心,對方既知自己姓名,怎不探問他的來歷,就此錯過?見他餘怒未消,勸慰了幾句,一同上路。到了浦城,沒有進去,只在城外覓地打尖,悄將前事告訴良夫諸人。
都覺這師徒二人必與自己這一面有點關聯。看他殺死二賊,又將人頭帶回,外人窺知他的機密也毫不計較。所說小友,指名唆使和盧望開玩笑,也頗像是黑衣摩勒行徑。縱非有心助己,也必與泥中人同仇敵愾。盜黨平添強敵,而且一見面便傷了他兩個能手,多此意外之助,自然是好。只不過此人手狠,不似泥中人穩健周密,盜黨靠山正在當權,將來難保不有遺患。這一來,反倒添了心事。最好不理,早日過省,方保平安。無奈關山難越,路又阻雨,今晚能否到達白茅鎮還說不定。玉麟更因盧堃連遭幼童戲侮,不問居心如何,總覺鏢師面子難堪,加了愁煩,一面暗中叮囑盧、週二人,小心謹慎,忍耐為高,有什過節,俱等交鏢之後再說,千萬保持鏢行名譽,不可即時計較;一面給眾輿夫重加犒勞,催促趕路。
打完了尖,匆匆起程。尚幸前途地勢較高,又多石路,積潦甚少。只是一過浦城,便入亂山之中,山高谷深,幾於步步險阻。相隔仙霞,本不算遠,無如蹊徑彎環,盤旋上下,行路甚是艱難。等趕到魚鷹嘴附近一個山坡上面,短短一段路程,鬧得輿馬皆疲,轎伕們俱都停肩休歇。玉麟見那經行之處,四外山嶺雜沓,危壁如斬,竹莖參天,森森蔽日,驛路恰走山坡上面,坡下三條岔道,右通都天王廟,叢林深處微露紅牆一角,山麓人家,三五隱現,相隔約在半里以外;中間峽谷幽深,懸崖之上微有一線樵徑,素少人行,料難繞越;左邊一條,迴環出沒于山谷林野之間,看去也不甚好走。和周平一計儀,說:“這三條路,除走右面,經都天王廟側走過一條大峽谷,那是由閩入浙的官驛正路外,中路谷徑狹險,輿馬不能通行,只左路可到自茅鎮,但須多繞十來里路。現因眾人踴躍爭先無什休歇,山北雨降甚少不礙跋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