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謊。”
這一次,輪到子默詫異——簡直是非常的詫異——因為她一邊瞪著他,一邊伸手去開別人的車門。當然了,那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
子生覺得妹妹的表情很有趣,帶著笑意又看了她一眼,就上車走了。
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桌球室,而是開到離球室不遠的一條馬路上,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開啟車窗,抽起煙來。
他抽菸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皺起眉頭,額上有三道明顯的抬頭紋,眉頭鎖得很死。也許這副表情看上去是在發怒,所以別人都很怕他,但其實他只是在抽菸——只是抽菸罷了。
拐角處走來一個人,扎著馬尾,讓人很難想象她頭髮披下來時捲曲而蓬鬆的樣子,她個子比較高,穿著風衣和平底鞋,走路的時候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看上去是抬頭直直地看著前方,但眼睛總是不自覺地掃過身邊每一個角落,所以當她的視線落在子生眼裡的時候,他平靜地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
鍾貞錯愕地停下腳步,在五米遠的地方隔著佈滿灰塵的擋風玻璃,警惕地看著子生。他對她勾了勾手指,她猶豫了一會兒,四處張望著,終於還是緩緩走過來。
“上車,”子生用指關節夾起嘴裡的煙,“我們談談。”
夕陽照在鍾貞的眉宇之間,她眯起眼睛,不情願地開啟車門,坐了進去。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下班?”在他們的談話還沒開始之前,她首先想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子生聳了下肩:“我自有辦法。”
顯然,他的回答並沒有讓她滿意,不過她沒有打算追問下去,微微地嘟起嘴,等待著。
子生叼著煙,從扶手箱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交到她手裡,沒有說一個字。
鍾貞皺了皺眉頭,給他一個帶著不安和疑惑的眼神,緩緩開啟紙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一本厚厚的本子,一些檔案,一張營業執照副本以及一本房產證。
“這是什麼?”她眨眨眼睛,簡直比施子默聽到他那句“我沒說謊”時更詫異。
“公司合同、章程,財務記錄,租賃合同,營業執照和我現在住的房子的房產證。”他解釋道。
“……你給我看這些幹嗎?”她並沒有釋然,反而比剛才更詫異。
子生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才把菸蒂丟在車內的垃圾槽裡,說:“我是想告訴你,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正當的,沒有違反任何法律規定。”
“……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在調查你?”她頓了頓,舉起雙手,“我發誓我沒有,至少目前為止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子生摸了摸鼻子,沒再說下去。
“那你是什麼意思?”
車裡的氣氛有點怪異,在鍾貞問完了那一句話之後,兩人就沉默了,一段突如其來的、在子生意料之外的沉默,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他輕咳了一聲,依舊平靜地問:
“難道……你沒想過,需要什麼保障嗎?”
“保障?”
“在我們……之後。”
鍾貞先是不解地看著他,然後忽然明白了他在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尷尬起來,不安地雙手抱胸,別過頭看著窗外: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我從來沒想過……”
“為什麼?”子生眯起眼睛。
“我——”她想要說什麼,卻被他捏住下巴,硬生生地扳過來臉來。
“——我不喜歡有人跟我說話的時候看著別的地方。”至少,他要看到她的表情。
鍾貞對上子生的眼睛,臉漲紅了,視線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他忽然覺得好笑,見過她的大膽,見過她的熱情,也見過她的蠻橫——卻從來沒見過她害羞的表情——究竟,她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繼續。”他鬆開手,手指上仍有一股菸草的味道。
“我……我要說的是……”她有點慌亂,但還是鼓起勇氣說下去,“我沒有要你負責,絕對沒有。”
彷彿是為了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把“絕對”那兩個字說得很響、很重,引來他一陣不悅:“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我就是不在乎……”她越說越輕,好像連她自己也無法相信這套說辭。
“不在乎?”他看著她,淡淡地問。
“嗯……我不在乎,”她還是忍不住別過頭去,“說不定我就是個隨便的女人……”
“你不是。”他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