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脫了高翔的手,走到關文面前,一雙眸子如浸在冰水裡的黑葡萄,冗長而細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那代表什麼?”關文凝視寶鈴的眼睛。
“一名舞蹈演員在編排舞蹈動作時,都要預先在草稿紙上畫好腳步移動路線圖,其它的手部和身體動作,都要按照路線完成,而不是隨意移動。觀眾只看到舞蹈者的曼妙舞姿,殊不知每一步的進退,都是有章法可循的。這種舞蹈的定律是由漢朝傳承下來的,非常具有科學性,幾千年來從未改變過。我仔細觀察她的跳舞路線,分明是一條線路圖——”
“是嗎?那我從她舞蹈中看到了一些發生在深幽地底的景物,如果跟路線圖聯絡,就能發掘出那些秘密來了!”關文從寶鈴的話裡得到了更多啟迪。
“可是,我總覺得,我們還是遺漏了一些什麼?”寶鈴皺著眉思索,轉向天鷲大師那邊,“那位大師說自己已經頓悟,或許他也從舞蹈中看到了某種東西?”
“天鷲大師是尼泊爾第一智者,悟性之高,無人能及。寶鈴,你放心,我會聯絡他,大家一起研究,想必有一個圓滿結果。”高翔插話進來。
寶鈴回頭,看著高翔:“那就最好了,不過眼下,我想跟關先生借一步說話,你不介意吧?”
高翔大笑:“當然當然,當然不介意,你們請便吧。”
話雖這麼說,他望著關文的眼神卻如兩把小刀,閃著嫉妒與怨恨的光芒。
“去你剛剛那間畫室好嗎?我想看看那些畫。”寶鈴說。
兩人繞開廣場上的人,沿著牆邊的長廊回畫室。
“我總是覺得,有人在暗處偷窺,這種感覺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寶鈴一邊豎起衣領,一邊憂心忡忡地說。
“可是,天鷲大師已經亮相了,你還有這種感覺?偷窺的是他,不會有別人了。”關文疑惑地回答。
“不是他,不是他……”寶鈴嘆息,“天鷲大師身上只有傲氣,沒有殺氣。還記得在扎什倫布寺內彌勒殿前死的那個小偷嗎?從那一刻起,我就有了被人偷窺的感覺,就像被大羊鷹盯上的羊群那樣,說不定什麼時候死神就會從天而降。所以,有些話我想盡快跟你說,說出來心裡就暢快了,了無牽掛,不再有壓力。”
兩人進了畫室,輕輕關門,把喧囂擋在門外。
畫仍舊堆放在畫案上,寶鈴快步走近,連續翻看著。
“這些都是風鶴腦子裡的‘識藏’,在赤焰尊者、舍利子、瑪尼石的聯合作用下,識藏在虛空中浮現,落入我眼中,然後一幕幕畫下來。”關文解釋。
在這裡,他用了很籠統的“虛空中浮現”這句話,因為他無法確定那些景物到底是映入他眼中還是映在了心底。總之,他接收到了那些資訊,然後快速畫出來,充當的只是照相機、影印機的功能。
“你畫得太好了,神乎其技,真是叫人佩服。以前聽說過最高境界的畫家能夠‘想到哪兒畫到哪兒’,現在終於親眼見識了。”寶鈴讚不絕口,目光最後停留在孤峰絕頂那幅畫上。
關文心中一動,因為風鶴說過,那畫中堪堪受辱的女子,就是寶鈴。
“這裡畫的是什麼?”寶鈴問。
關文繼續解釋:“在風鶴的記憶中,那個男人被亂刀凌遲,割肉喂鷹。”
寶鈴哦了一聲,手指在畫面中移動,落在那女子身上。
“這裡……一幕慘劇即將發生……可是,可是最後的結果……”她抬起手臂,雙手抱頭,不顧關文的驚愕目光,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
“你想到了什麼?你認識那女人嗎?”關文輕輕問。
“我不知道……從出生開始,我腦子裡就有一些亂糟糟的影像盤踞著……我現在需要一間暗室,只有在絕對的黑暗中,那些事才能變得清晰。幫我找一間暗室,幫我把那些事畫出來,拜託你……”寶鈴突然閉上了眼睛,渾身顫抖,像是一隻迷路的羔羊。
關文覺察到了她內心的極度恐懼,立刻走過去,張開雙臂,輕輕攏住她的肩膀。
寶鈴的顫抖也傳遞到關文身上來,關文慢慢摟住寶鈴,細嗅著她身上的微香。
“別怕,那些只是虛幻的影像,不會傷害你。”他說,接下來聲音變得更低,幾乎不可聽聞,“別怕,任何時候,我都在這裡……我在這裡保護你……”
他低下頭,鼻尖觸到了寶鈴帶著涼意的頭髮。就在那時,寶鈴突然仰頭,無意之中,陰差陽錯,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唇竟然碰到了一起。
“我覺得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