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揮手就可以破開那掩蓋真相的霧氣,然而韓越卻遲遲伸不出手。他害怕那黑霧之後的真相太過猙獰可怕,讓他只要觸碰一下就鮮血淋漓,無以承受。
“調查物件的母親是中學老師,父親是當年曾經在戍邊部隊服役的軍人,據調查還曾經在越南邊境線上駐守幾年,當時在軍隊裡還挺有名的,據說曾經被越南人請去當格鬥教官。”
小張從材料中抽出一張死亡證明,說:“這是他後來因為胃癌,在貴州一家醫院治療無效去世的證明。我也走訪了他們老家的鄰居,那片地方似乎並不富裕,一些老人回憶說他們家日子過得也相當一般,後來他父親去世後就更難了,彷彿為了治病還借了外債什麼的。”
韓越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半晌點頭說:“……啊,這樣。”
“不過後來這位調查物件應該是被他的一個高中老師收養了。”小張又從材料裡找出一疊薄薄的紙,翻開來指給韓越看:“這個高中老師家庭狀況據說很艱難。她跟丈夫離了婚,還有個兒子,據說和調查物件感情不錯,在當地應該算養母養子之類吧。不過這家人也死絕了,兩三年前的事情,因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沒查清楚。哦,對,她叫李薇麗,這是她兒子生前的照片。”
韓越點點頭說:“哦……什麼?!”他猛的一把抓過那疊紙,聲音尖厲到幾乎變了調:“李薇麗?!”
小張嚇了一跳:“韓二少?您怎麼了?”
“……”韓越耳朵裡嗡嗡響,手腳都一陣陣發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能勉強從牙縫裡勉強擠出一句話:“沒……我沒事,辛苦你了。……啊,這樣吧,你先把東西留著,我自己慢慢看吧……”
小張還以為他碰上了什麼隱私的事情不想給別人知道,心說這些有權有錢的人都是這樣啊,於是也就理解的點點頭,告辭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體貼的幫韓越帶上了家裡大門。
韓越聽見那咔噠一聲,然後客廳裡就恢復了靜寂。
他看著那張紙上李薇麗的照片,半晌才顫抖著手指,翻到第二張去看她兒子李高楊的照片。那一翻頁的動作簡直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以至於當他看清這對母子倆的死亡時間之後,猛的頹然坐到了沙發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想法一遍遍在他腦海裡瘋狂的咆哮,就像困在籠子裡的猛獸一樣走投無路,讓他恨不得立刻就抓住楚慈厲聲逼問,聽他徹徹底底的否認這件事情。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抽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韓越只能坐在沙發上,身體沉重到甚至抬不起自己的一根手指。
那種眼睜睜看著絕望的黑幕仰面襲來,卻無法掙扎、無法逃脫的巨大恐慌,鐵鉗一般狠狠攫住了韓越的心。有那麼一會兒因為血流急速的衝擊,他的雙手雙腳都泛起了可怕的麻木,幾乎完全喪失了知覺。
然而他能看見自己抓在茶几邊緣的手,用力到幾乎硬生生撇斷手指的地步,同時還劇烈的顫抖著,那頻率甚至可以用肉眼清晰的看見。
那一瞬間他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被他刻意忽略掉的細節,都像走馬觀花一樣從腦海裡一幕幕掠過。
韓強被殺的頭一天晚上楚慈異乎尋常的主動,讓他當時沉溺於刺激和愉悅中,沒有注意到時間這麼快就溜到了凌晨兩點。然後他睡得很熟,可以說他很少有睡得那麼熟,甚至到完全喪失了時間感的地步。
以往他半夜都要醒來一次去洗手間,那天晚上他沒有,因為已經睡得太熟了。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當他一覺醒來的時候,時鐘顯示的是早上十點。
韓越在那天早上醒來看時間的剎那間就產生了一點疑惑,然而當時他沒有多想,或者說當時楚慈沒有讓他多想。
而現在,那一點疑惑隨著時間的發酵,在韓越腦海中產生了巨大的疑問。
他能清楚的回憶起那天早上當他醒來的時候,房間裡窗簾是緊緊拉著的,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也完全看不清窗外的天色。隨即他出去幫楚慈弄了杯豆漿,在廚房裡看到窗外的天色……
他記起來了。當時窗外的天色發暗,於是當他回到臥室的時候,還對楚慈說馬上可能要下雨了,怎麼窗外的天色這麼陰?
楚慈當時說了什麼?好像附和了一聲……
一道閃電從韓越腦海中劈過。他一直以為那是個天色陰霾的早晨,在那個時間點上韓強被殺了,而楚慈一直跟他在家裡,因此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據。
但是這個證據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就是韓越醒來的時候,確實是早上十點,而